第27章 蛇阵
- 璎珞女帝传之瀚海明珠
- 白夜晦明
- 4245字
- 2024-10-09 11:11:15
三个人沉默的吃着饭,即便看不到墨砚的眼睛,也能觉察到他有些心不在焉,严魁殊猜测白玓瓅已经将两人本是万莛芳、自己与白玓瓅之间的算计告知墨砚,这座小楼毕竟是墨砚的家,只不过现在事分轻重缓急,现在只能尽力不将渔家村村民牵涉其中,毕竟这帮人虽然也非善类,但是假借狱卒名义前来便证明对方确实不想惊动太多人……现下只能将所有注意力焦距在自己和白玓瓅身上,这样村民才有生路。
思及此,严魁殊也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给墨砚多夹了些菜,叮嘱他今日狱卒也要在谷仓看守,怕人员不足,让墨砚今晚送饭后便在那里留守,至于事出有因究竟是什么因,他则一概不提。
吃了晚饭,墨砚装好其他饭菜,又将农具和厨具全都收在厨房,将锁和钥匙交给严魁殊,表示用完可以锁上门,之后便挑着食盒准备前往谷仓,他本想把船主留给他的锚刀交给白玓瓅,但是吃饭前他看到严魁殊给了他一柄防身用的压衣刀,墨砚又默不作声地收起了简陋的锚刀。
白玓瓅送他到门口叮嘱他别忘了告知药斗今晚就在谷仓陪着辛大夫他们,墨砚走出很远,再回头是白玓瓅还站在小楼门后,此时天已经逐渐黑下去,墨砚望见严魁殊出来点灯,似乎在询问白玓瓅要不要进去,墨砚摘下蒙眼的黑布,看着白玓瓅的嘴唇一张一翕之间,严魁殊点上灯,白玓瓅依旧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
墨砚继续挑起食盒,往谷仓走去。
白玓瓅看了很久,大约站在那里将近半个时辰,这才回头对严魁殊点头:“严阿爷,可以帮我冲开炁脉了。”
严魁殊并未回答,而是指了指院子中央示意让白玓瓅坐过去,白玓瓅撕了一段袖口的布料含在嘴里,严魁殊清楚他不想让墨砚看到捋顺炁脉时的痛苦惨状,这才早早将对方支开,不知为何这些举动总让严魁殊想起自己的只有万莛芳,某方面,这两个人其实是一种人。
“那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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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过中天,红月将过,夜晚海风微凉,戴着黑色面巾的人一个两个逐渐靠近渔家村,他们就像暗夜的幽灵一般逐渐接近灯火通明的村尾小楼,在小楼面前汇集时已经有上百人围住了小小的院落,为首的是站在门口纸灯笼下的两名未蒙面的男子。个子更高的那名男子看上去四十岁往上,留着粗犷胡子,只有下巴和嘴唇上的胡子修剪了一下,两腮的胡须茂盛而凌乱,穿着能看到双臂的罩衫,中年人手上戴着指虎,粗大的关节撑得指虎仿佛是他手掌骨骼的延续,腰间挂着一柄宽背刀,身旁青年人比他矮一些,看上去有些阴恻恻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分不清是困倦还是精明,腰间配了一把长剑。
待到人群聚集完成,身边一个蒙面人凑到青年人身边说了些什么,青年人点点头,告知身边的中年人人员已经集结完毕。中年人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地发问:“你家婆娘不是说也一起来吗?是你努力终有成效,准备下崽了吗?”他说得粗俗,青年人却并未生气,只是回复:“她分了点兵出去,能让方未喑断一条手臂,还是有点本事的,她说要提防着点村里还有其他高手趁机偷袭。”
“你那婆娘就是心眼多!方未喑那小子就是非要分兵,有十几个人不敢带进来,带了几个人想假冒狱卒劫人,结果才聪明反被聪明误,你那婆娘和他师兄学什么不好?功夫一般般,这些花花肠子倒是不少!”中年人有些鄙夷地评价,青年人倒是不生气,大家也都知道他一向与方未喑不睦,面前的中年人曾和方未喑的师父有过一段情,虽然后来无疾而终,但多年来中年人单方面想破镜重圆,据说方未喑在背后嚼舌根,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两人也因此打过一架,方未喑虽然败下阵来,但他师父因为这件事与中年人彻底断了来往,此次出行是为方未喑铩羽而归,中年人自然是嘲讽之间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对此青年人倒是没有直接接话,要是方未喑没有留下人,可能中毒后就没法这么快回程,而且他离开时也留了人,监视白玓瓅是否离开这座小村以及此处村民的动向,这些前置任务为今晚的袭击做了充足的准备,青年人不觉得方未喑选择有误,不过是预判之中棋差一着,而武者之间棋差一着便是生死之隔,这次保住一条命于方未喑而言未尝不是个极佳的教训,他确实该吃点教训了。
斟酌一下,青年人还是提出了自己的顾忌:“既然方未喑是中了毒蜂甲的毒,还是要注意拉开距离,尽量用刀剑或者弓箭攻击。”
“你现在也和你家婆娘一样婆婆妈妈的,身上可能有毒,脖子和手总能动吧,哪怕真中了毒,他们自己肯定也有解药。对方不是个小孩吗?掰断几根手指就安生。”中年人说的轻巧乖戾,青年人本欲再说什么,但想了想自家妻子的叮咛,还是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扫了一圈周边的手下的人,之后做了手势,手下人一部分去撬门,另一部分则两个一组以马步中的腿和肩膀为踏板翻墙过去,翻墙的更快一些,见墙下没什么东西才跳下去,没想到地上竟然是如同强影子一般的黑色地刺,放在地上与小楼灯火通明下投射的阴影融为一体,长度却刚好穿透黑衣人的鞋,第一批进入的纷纷惨叫起来,还未言明却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羽箭射中脖子。
小楼三楼上,白玓瓅隐在窗边放箭,没想到这小小的箭筒竟然这么大威力,一时有些感叹,珍惜地摸了摸:“威力不小啊,不知道能不能找铸匠做一个……”
“这不是铸匠制作的,是我一个偃师朋友帮我做的,准头足后劲大,缺点就是箭矢太少,打完要记着回收。”严魁殊站在白玓瓅身后说。
“等见到我爹让他出面下单,他最会托人情了。”白玓瓅兴致勃勃地瞄准,严魁殊却发现他并未看着目标,甚至回过头和自己聊天时还按下了机活,不禁问道:“原来你看不到目标?”
“这座小楼每层的高度都出奇得高,入夜便看不清下面人的要害,只能听声辨位。”说罢又微微抬起箭头,一声惨叫刚出口便淹没在箭矢之中。
严魁殊了然地点点头,心里想起自己最初对这座建筑作为堡垒的推断,这样的层高下面的除非是能够用于攻城的箭矢,不上百斤的弓弩根本射不上三层的高度,加之建筑外墙的涂层似乎是加了东西,光滑而不沾水,根本无法在没有支持的情况下直接攀爬,因此比起放白玓瓅在旷野奔逃,不如让他留在最上层,自己驻守底层来的妥帖。
此时白玓瓅已经恢复了状态,傍晚帮他打通炁脉时他明明疼得冷汗都浸透了衣衫,咬着的布料也被牙嚼成碎片,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几乎耗尽全力,像是丢了半条命,但之后他也只是喝了点水,爬起来又吃了些墨砚留下的食物,调息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开始与自己确定防守策略。
虽然不知道他的父亲究竟是这么教导他的,单凭这份忍耐与坚韧的性情,严魁殊都对他青眼有加,加之午间见到偷袭者尸体时白玓瓅与墨砚的表现,严魁殊推测这两个孩子虽然还只有十来岁的年纪,却必定早早见识过殒命的场景,因此才能镇定自若。
思及此,严魁殊又交代白玓瓅小心行事,便下了楼,待他下去,白玓瓅便下到二楼,先放下石棉,之后从下往上浇上油,在最终三层连接处再铺上一层石棉,接着点燃了木楼梯,再关上楼梯上木制的隔板,之后便席地而坐,打开之前严魁殊交给自己的布包,将内里的东西逐个装备在自己身上。
严魁殊到达一楼门外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他倒不担心对方会这么快冲进来,毕竟除了地刺之外,他还拆掉了整个马车,这是那位自己离开瑎国是那位偃师朋友的临别礼物,当时他就在自己和万莛芳面前演示了整个车上附加的武装,地刺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部分,将其整个打开,便能铺出一个简易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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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翻墙进入的人传来惨叫,中年人也没有丝毫动摇,只是为防冷箭于是打掉了几盏灯笼,好在红月高悬,还能视物,中年人又指挥几个手下撞开了小楼的大门,但之后面对的,却是谁都没想到的情境……
“有蛇!!!”撞开门后的景象令一同前来的中年人与青年人都是一怔,进门却发现门口的石阶上爬满了毒蛇,一团一团的蛇群看得人头皮发麻,有几只正向这边吐出信子,中年人拔出佩刀挥过去,却见其中几条收紧身子,像是要弹射过来,他赶紧后退几步,身边的手下也不敢上前纷纷闪避,其中一条极粗的蛇更是慢慢支起上半身,张开嘴喷出一股毒液,站在前侧的蒙面人被喷到眼睛大叫哭喊,周围人过去想施救,不过片刻之间那人便没了气息。
青年人拨开手下人,凑到近前观视,蒙面手下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毒液直接进入眼睛,毒发只在片刻之间,加上见到毒蛇的惊恐致使毒液传输加速,几乎是即刻毙命。
“往后退!”青年人大喊,原本快冲进屋子里的人纷纷推出来,有些胆小甚至帮忙将从外面带上。
“那是什么蛇?!”中年人看到青年人沉思不禁问道,他出身玖国,国内大部分人放牧为生,需要防范更多的是荒原上群聚围猎的狼与空中盘旋的鹰隼,来到琳琅虽然也见过几次蛇,但大多无毒,这样的毒蛇在临海地区还是罕见,一时之间只能以愤怒掩饰惊异将问题丢给出身玥国并善于用毒的青年人。
“这是玥国境内的渡扁舟,你看它身子扁平,还能立起上半身,是霊堺西南有名的毒蛇……但是这种毒蛇常出现于草丛、田埂或者密林之中,难道这是人为放置的……”青年有些犹豫,又去观察了一下已死的手下,看着已被关上的大门,心里多了一重怀疑。
“人为也能弄出来这么多毒蛇吗?看来这几个人确实不容小觑,白天的毒蜂甲,此时又是这劳什子的渡扁舟,现在还能绕过去登楼吗?”中年人虽然嘴上莽撞,但面对自己不擅长的领域还是多了一份谨慎,青年思虑片刻,又看了看门边始终没有蛇类潜行出来,终于狠下心砍掉刚死手下的一条手臂,将手臂绑在佩刀顶端,让其他人打开门,俯下身用手臂试探里面的蛇,几条蛇见到又有猎物,都纷纷吐出毒液,好在众人躲得远些,并未被波及,青年观察着毒蛇的行动,收回了断臂,而奇怪的是那些盘踞的蛇也并未跟出来,只是绕在原地,几只喷射过毒液的则慢慢趴回地上。
“这不是活物,渡扁舟这种蛇虽然会以喷射毒液伤害猎物,但是只有在对方身高高于自己两倍时才会如此,我刚才已经俯下身试探,这些渡扁舟依旧是以喷射为主而并无任何一条蛇做出扑上来咬住的动作,而且也没有蛇感觉到伤者之后逃窜或者企图结果猎物,这不符合渡扁舟的捕猎习性。”青年一边摘下手臂一边总结道、
“这时候你就别绕弯子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中年人有些着急,本以为能酣畅淋漓地对战一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祭出毒蛇这种生物,让自己这第一场仗就打得极其憋屈。
“这是一种机活,我并未真正见过,只是听说过,有些偃师会收集毒液制作机械,上面的蛇都是机关制成,加上一些无味的致幻香料,使人产生面对一群蛇类的错觉。”
“这阵有解法吗?”中年人急切追问。
“这类阵法大部分是金石所做,坚固耐火,不过既然不是活物,毒液量与活动范围必然有限……”青年略一思考,让人将刚断气的几具死尸拖过来,以人墙做诱饵,一群蛇纷纷立起来喷毒,两柱香的时间之后这群蛇如成熟的麦穗一样垂下头,之后慢慢趴在地上不再移动,中年人让两个手下先去探探,发现蛇真的没有动静才哈哈大笑带人深入,抢功之心昭然若揭,青年依旧谨慎,拿了武器往外走,却听见里面传来新一轮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