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家里的人头税,正好凑够镖局的钱。
这是裴天保目前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第二天早晨,裴天保早早起床,将积攒的银锭和存款缠在腰间,准备出门去镖局。
可他刚打开门,便是心里一沉。
就见对面不远处,坐着俩人,蓬头垢面,眼神麻木,完全没有人的情绪,更像是野兽,低着头,盯着他这边。
“怎么了二哥?”小鱼问他。
“刘顺的人,好像是荒草原那边过来的流民。”
他感觉到棘手,荒草原上连树皮都没有,那些人能爬过来,可想而知都经历了什么,说是牲口都不为过。
刘顺把他们安排在门口,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
想了想,裴天保换上大哥天放的衣服,把脸抹了点炉灰,而后翻墙去了其他院子,才从正门走出去。
身上带了不少银子,不谨慎不行。
裴天保低着头出门,不去看两人,径直走过。
就在交错的一瞬间,低着头的一个人,忽然抬起头,视线一点点移动到裴天保身上。
瞬间让他如芒在背。
并且要命的是,他眼角瞥见,那家伙正缓缓站起身。
就在此时,自家门“呼啦”打开,这一举动,一下子吸引了两个流民的视线。
“是小鱼。”
裴天保瞬间明悟,一定是趴门缝的小鱼,看到了自己的境况,机智出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直到走出泥泞坊,发现没人跟着,裴天保才松了口大气。
他再也不敢耽误,向镖局快步走去。
振威镖局在铜人坊,位于城中,这边坊间条件就要比城南好很多。
来到熟悉的镖局,裴天保没有犹豫,直奔武堂。
鱼龙城叫的上号的帮会只有两个,兄弟会和青山帮。
除此之外的帮会,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组织。
而独立于帮会,鱼龙城还有另一种武力团体,便是镖局。
鱼龙城位置特殊,西边是荒草原,东南边分布着三座匪山,故此与外界的联系,基本都靠镖局。
在不断的演变中,各种冒尖的势力都被一会一帮剿灭,只有镖局留了下来。
而镖局,也就成了唯一合法培养武力的机构。
每个镖局都有自家的武堂传授武业,就算不入流的也有些底子在手,名列前茅的镖局,那更是带着跟脚。
所以武堂弟子,基本都是镖局内部的关系。
当然也有些是从外面领回的儿徒,但都是天赋不错的好苗子。
除此之外,也有一种途径,裴天保还是听大哥提到的,那就是“用钱”。
哪里都有人情世故,交上一笔不菲的银子,也能安排进武堂。
裴天保直接找到那人,从腰间取出一包散碎银子放到桌上,“我要学武。”
房间里的家伙瘦削但眼神精明,打开袋子口瞄了一眼,快速收起,起身离开,让他稍等。
半炷香后回来,掏出一块木牌给他,上面刻了他的名字,并且叮嘱道:“记住,你是王五镖头的外家侄子,有人问你就这么说。”
“明白”裴天保点头。
“还有,武学看天赋,不保你能留下,如果被武堂教头踢出去,不退款。”
裴天保依旧点头。
“去吧,外面有人会领你过去。”
等到裴天保离开,男人从怀里拿出钱袋,已经瘪了一半,他把剩余的银子熟练倒入抽屉。
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合伙拿钱,镖局明面不说,暗地里不少人愿意干。
特别是像今天这个孩子,看起来就没根骨,用不了多久就得淘汰掉,这银子拿的没风险。
武堂院里正赶上教头训话,裴天保默默站到队伍后面。
“习武,就要下功夫,功夫,是要时间磨练出来的。”
讲话的教头身躯瘦削而干练,他脸庞轮廓分明,深陷的眼窝中,一双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说话间,他走到一根粗壮的石桩前。
随着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吐息,他出拳如绷紧的弓弦猛然释放,带着呼啸的风声,轰在桩上。
一股气浪散开,随即众人吃惊的发现,桩上被打出了一个清晰的拳印,并且一道道龟裂顺着扩散。
“我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夫,你们挡得住吗!”
……
天还没黑,刘顺便带着人奔泥泞坊这边赶来。
他最近搭上了青山帮的一条关系,虽然位置不高,但巧在负责泥泞坊,正好给了他机会。
“还不知道那头的消息准不准,不过就算杨天放他们回来又能怎么样,老子这次动手师出有名,就算回来,他一个振威镖局的趟子手,还敢惹青山帮不成。”
“如果回不来正好,弄死那小子,小丫头也能给上头送去。”
刘顺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异光。
可他带着人刚走到裴天保家门口,便看见上面赫然挂着一个黑色铜铃,侧面凿了一个“威”字。
“振威镖局武堂弟子!”
刘顺脸色剧变,随即露出震惊之色。
这是振威镖局武堂弟子才发配的物件,代表着身份,代表着“给个薄面”。
而且它还有另一个作用,武堂弟子及其家眷,无需缴纳人头税。
刘顺眯起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才恨恨的带人离开。
听到门外动静,裴天保总算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刘顺是个冲动的2b。
还好,还好……
饭桌上,小鱼对于二哥能在镖局立足,表现的很高兴,频频给他夹菜。
“我打听了大爹和大哥,他们那趟镖还没有音信。”
裴天保不想再瞒着小妹。
走镖本就是脑袋挂裤腰上的活,意外很多,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尽管悲伤不已,但眼下状况,自己必须要做个样子出来。
“嗯。”
小妹低着头,筷子拨弄着菜盘,好半响,才吸了一下鼻子,仰起头灿然笑道:“我相信大哥吉人自有天佑,他可是要做行侠仗义的江湖高手嘞。”
裴天保伸手摸了摸脑袋,“这两日你先别出去了,门口挂着铜铃,刘顺他们也不敢造次,我这两天看看能不能给你也谋一个镖局的活做。”
“嗯,其实我不怕他,我只怕又剩我一个人了。”
小丫头重重点头。
裴天保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第二天一大早,裴天保便早早出门。
其实他来武堂习武,除了应急自保,还有一个私心,就是他的养灵瓶,必须靠气血才能激活。
这世道解决了刘顺还有李顺,自身强大起来,才是王道。
武堂本家弟子居多,为了不迟到,裴天保今天来到很早。
鸡鸣时分,众弟子已经在院里集合。
还是昨日的教头,“我姓冯,你们以后喊我冯教头就行。”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是本家弟子,还是外师带回来的好苗子,亦或者托谁关系进来的,半年后,这里只会剩下两三成。”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
“而一年后,一成也不到,剩下的人,也可能在你们随后的走镖中,被凶兽吃了,被敌人宰了。”
冯教头的一席话,让这些半大小子脸色都有些不好。
看见众人的反应,冯教头残忍一笑,“很好,都知道怕,知道怕就把我接下来的话记牢。”
“习武,我们习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