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但凡心脏有一点问题

“阿宋,其实……我不是你亲哥哥。”陈应袭说出这话时,银宋正在读李白的诗。

她头也不抬:“你有病吧?”说罢,瞪了他一眼,又继续读诗。

陈应袭走到她面前,抽走了她手中的书,认真道:“我说真的。”

银宋疑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应袭又道:“其实你是爷爷捡回来的。”

银宋笑了:“你找打?”

应袭冷着脸:“你亲哥找上门了,要带你回去。”

银宋不敢说话了。

又听应袭说:“我昨晚和他打电话了。”

银宋觉得自己好像烧起来了,脑子不再能思考,也听不清应袭的话。

“啊?”银宋打断了他。“你说什么?”

应袭吞了吞口水:“我说……”

银宋清楚地看见,他一向明朗的眼起了雾,泪偷偷逃出眼角,欲要流下。

银宋笑了起来:“反正你是我哥啊……我听你的。”

应袭不敢看她,又意味不明地说:“你……”

银宋沉默了。

应袭不敢再说话,说了句:“我去田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银宋如常上了楼,此刻太阳光正照进房间,老式的窗户,配着两张不太遮光的布,有风吹进来,灰色木地板凹凸不平,阳光在上面游移不定,银宋躺在床上,想着事,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天黑之后,银宋惊醒,梦中之事已忘了七七八八,她只得扑到桌上,随意扯了张纸来,潦草写下几字。

“远离悬崖”

她又落笔写下一个雁字,划掉,又写下一个云字,又划掉。然后折好夹在他送的那本书里,慌张跑下楼,见应袭在做饭,冲上去抱着他哭:“陈应袭……你不准赶我走。”

应袭叹了口气:“你先见他一面。”

应袭此刻还不知,见了那人,够他后愧一辈子……

吃了晚饭,银宋才稍稍冷静下来,应袭拾了几截碳一边发火(生火)一边问:“你和你那小男朋友怎样了?”

银宋听此一言,又想起了那个梦,梦中那人,生得与他别无二致。他说他会救她。

“不对,世界是唯物的,或许,是因为我早上吃杂菌了?”陈应袭听到的,便是这句。

应袭一笑置之:“红菇而已,微毒,不多的。”

银宋此刻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只将那事当作一场梦了,但她还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他真的只来见一见我吗?”

应袭笑得轻松:“应该吧。”

他们头上的橘子枝又结满了,又大又黄的橘子倚老旧的瓦片,这方小院以前不多不少住着三个人,现在也不多不少,刚好能容下两个人,若是有不速之客,猫飞檐,鸟遁空,不应再有另外的了。

兄妹俩约着明日上山拾菌子,银宋备好东西,便又睡了。

梦中,又是那人。

“你来了……”

今日那人穿一身月白色用银线勾了仙鹤的袍子,干练的短发变长,用一根木簪挽之,宽袖一挥,幻化出山川林木,他往那一坐,亭台楼阁拔地而起。

“你想逃避命运?”那人笑了一笑。

银宋皱眉:“你到底是什么?”

“你猜。”他说着,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方棋盘,又不知从何处捻来一粒白子,扣在其上。

银宋笑:“白子先行是什么道理?”

那人没理会她这句话,道:“你可知晓真象了?”

“我连我自己都不信,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笑:“明日会有人来带你走。”

银宋问:“谁?”

他道:“你的亲哥哥,陈月沂。”

“我不跟他走不就行了?”

“你有不得不跟他走的理由。”

银宋还想再问他,却被一阵吵闹闹醒。下楼一看:,一位身着不俗的青年与陈应袭站在院中,谈着什么。

“哥!”银宋跑到了应袭面前,打量着青年,细瞧,那青年面如冠,美目盼兮,好不清新俊逸。

听见她的声音,青年笑了,却又僵在脸上。

“他是哪个?”银宋问,应袭却不答。

青年吞了口口水,慢慢开口:“我是你哥哥,我叫陈月沂。”

听到“陈月沂”三字,银宋愣了愣,又道:“我去……去洗个脸。”便走了。

应袭给月沂泡了杯茶,便去做早点了。银宋同他进到厨房里,帮着打下手。应袭便让她去拿元宵芯,自己和着米粉面。

银宋便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久久不言,直至应袭揉好了面,水也烧涨,他开始搓汤圆。

“你和他走吧。”应袭开了口。

银宋笑:“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应袭将元宵下到滚涌的热水中,抽空看了银宋一眼,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泪再止不住,如飞泉一般。

应袭笑了:“渣精,就去一年,明年过年,我去接你。”

银宋突然不再呜咽,问:“你不要我了吗?”

应袭认真了起来:“怎么了?”

银宋凝视着他,眼中是质疑和不甘,不再多说什么,直直逃至门外去了。

月沂坐在橘子树下,默默看着。

且说银宋一气之下跑到了小河边,坐在石滩上,泪止不住地流,阳光撒在河水中,然后被冲走。放牛的人走在对岸,不一会就上山去了。

银宋听着水声与树叶摇动的声音,困意来袭,就着石头睡了。

梦中,又见那人,他看着银宋狼狈的样子,笑了笑:“看来是见过你那位亲哥哥了。”

银宋冷笑:“我只是不明白,陈应袭脑子里想的什么?”

那人道:“你信不信,其实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

银宋呵呵一笑:“你是不是没接受九年义务教育?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反对一切有神论,信仰唯物主义好不?”

那人叹了口气,周遭物象又开始变幻,讲了个故事。故事的开始是一个男孩将摔下台阶的女孩抱起,然后有一天,女孩死在了他面前,男孩心如死灰,用毕生所学造了一台机器,此五十年后,人类开始同机器人混战。

那人轻笑,挥去幻象:“现在,和我谈谈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