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教场演兵(二)

随着传令兵手里的令字旗的摆动,簇拥在教场北侧的人马向两侧分开,二百匹神骏的战马从人群后面涌出。

高悬在颈项上面的威武铃发出密集的撞击声,伴着沉闷而灼痛耳鼓的战鼓声,排列整齐的马队瞬间在教场的中间位置蹚起阵阵尘土,就像是一条条灰褐色的巨大土龙在低空处盘旋。马背上的长枪忽而编织出一个硕大的网状图案,忽而又迅速变换成一群铺天盖地的巨鸟的形状,随着战马的飞速移动,恰似那迁徙中的巨大雁阵。而长刀手则利用战马的移动不停地变换着队形,最后,竟然奇妙地编成了一个直径足有二十米的巨大“汉”字。

土台上有人忍不住叫起好来。

诸葛亮的目光在吕布的脸上迅速滑过。

吕布却一声未吭。

马队撤出。

教场南侧的人群骚动起来,五百短刀手手持盾牌飞跑而入。

清一色的灰色扎巾,头顶处用红色布条勒紧,随着一阵呐喊,盾牌被高举过顶,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生命屏障,可是,转眼间,盾牌落下,短刀举起,锋利的刀刃相互倚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三角形的凸起,金属的撞击声摩擦着每一个人的耳鼓,道道寒光直刺一双双睁大的眼睛。

土台上,再次有人叫好。

诸葛亮的目光也再次看向了神情冷峻的吕布。

吕布依旧一言不发。

身后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一个短暂的“呲”声。

“此等花哨,也能上阵杀敌吗?”

众人皆惊。

声音来自那位少南王——孟继。

“孟继将军岂可这般轻视我京城御林军?”费遥似乎对孟继的话有些不悦,说道,“你南中人马也能这般整齐吗?”

“临阵杀敌,岂是这等儿戏?若强敌来袭,似你这等队伍,恐只有束手就擒之路了。”孟继哼了一声,说道,似乎还不尽兴,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临行前,老父曾告诫,蜀中将军勇猛,诸葛丞相多谋,更有蜀中多俊杰之说。本小人意来此向诸位讨教,却不想你等却只爱这等百无一用的花架子。若被魏、吴两国得知,其非要笑掉大牙?”

“少王爷,我家陛下和丞相在此,不可造次。”蒋麟听不下去了,制止道。

孟继很不屑。

“我南中人性情直爽,不善察言观色,亦不会在陛下和诸葛丞相跟前一味恭维。若因此而惹得陛下和丞相不悦,小人愿立刻领兵离开。”说着,孟继果然做出一副要走下土台的样子。

“孟继放肆!我蜀中焉有如你口中之人?”费遥观察着吕布和诸葛亮的脸色,大声呵斥道。

孟继瞟了费遥一眼,轻蔑的神情叫所有人都感到很不舒服。

“南人果然狂妄得很。”

“昔日孟获前来朝见陛下,也不见这般轻慢我等。”

“在南人眼里,恐怕只有我家诸葛丞相而没有我家陛下。”

群臣开始小声议论,又担心被吕布和诸葛亮听到,只能把声音压到最低。

诸葛亮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用眼睛看着吕布。

吕布并未生气,相反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孟将军所言极是,朕要看的是能够沙场斩将的勇士,而非是这等玩弄花样的雕虫小技。”吕布的声音响起来,瞬间叫众人住口,吕布看着孟继,“朕当初没有跟随相父一同去南中,至今想起来依然觉得遗憾。不过,早闻相父之言,南人勇猛善战,性情刚烈。朕今日倒很想一睹其风采。可否要我蜀中将军与孟将军手下之人来一场正面交锋?也要朕与众位爱卿一饱眼福?”

孟继自然求之不得,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为昔日老父亲七次被擒找回一些颜面。

“陛下之言甚善,小人正要向诸位将军请教。”

吕布点头。

“吩咐下去,要向宠将军稍事准备。”吕布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

蒋麟走了过来。

“启奏陛下,我蜀中能征惯战的将军皆在汉中驻守,今日演习之军马只是驻守城中的御林军,很少有过正面对敌的经验,而且事先并未安排此项。若是陛下这般安排,即便我军落败,也算不得数。”

吕布冷笑。

“诸葛相父以为如何?”

诸葛亮沉吟了一下,忽然笑了,道,“陛下英明,老臣倒觉得此时正是检验我军随机应变能力的好时机,何况有陛下在此,岂有落败一说?”

吕布哈哈大笑。

“相父知我也。”

二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没多久,由孟继所带领的人马当中飞出一匹马来。

马上的人赤裸着上半身,赤红色的脸膛犹如涂抹过一层厚厚的油脂,硕大的通天鼻子的鼻孔好像能够伸进一只婴儿的小手。一条链子飞锤被他舞动得如同风车一般,在半空中发出“呜呜”的怪声。

蜀军这边好久不见动静。

吕布坐不住了。

“向宠将军何在,难道我军果然如孟继将军所言那般,平日里舞枪弄棒,临战却百无一能?”

孟继的脸上挂起嘲讽的冷笑。

“待我来战。”

随着一声断喝,一名武士手持长刀飞马进入教场。

一道白光闪过,武士的长刀凌空劈下。

那南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于马上微微侧转,躲过来刀,手里的链子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骤然弹射而出,径直砸向了武士的前胸。

武士的长刀翻转,宽宽的刀背竖起,迎着飞来的铜锤用力一推。

一声破裂的声响,那武士足有半寸厚的刀背竟然被铜锤击断了,若不是那南人及时收手,沉重的铜锤就要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虽然如此,那武士也被震得身子一晃,险些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南人力大,不可轻敌。”诸葛亮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此乃我南中微末之士,侥幸取胜,还望陛下和诸葛丞相莫要怪罪。”孟继的嘴角微微翘起,故意大声说道。

“如此不堪一击,何堪大用。”吕布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南将休要逞威,本将军来会你。”土台下面,一个声音响起,赵统的战马疾驰而出,径直冲向了那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