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反掌定相州

赖狗儿看着王孝志的一身明光铠，不惧反喜。

有大鱼！

拼命的时候，赖狗儿——不，是多数游侠儿——从来不考虑能不能干得过，干了再说。

两把同样规格的横刀狠狠撞击，刀刃上都迸了个豆大的豁口。

赖狗儿发现，自己的力气好像稍稍弱了一点。

也对，大鱼嘛，怎么力气也得比自己这号亲兵头领强。

一个翻滚，赖狗儿抄了一手糠秕灰，劈头盖脸照王孝志撒去，迷了眼的王孝志奋力挥舞横刀，刀刀破空，刀刀落空。

瞅准了时机的赖狗儿，一刀刺破王孝志的下颌，刀锋顺势一带，鲜血泉涌，王孝志无力地倒下去。

自始至终，他供奉的神佛都没有现身救他，或许是他不够虔诚，或许是两个派系的神灵划拳决定谁来救他耽误了吧？

割下王孝志的脑袋，赖狗儿狂笑：“叛将已死，放下兵器投降！哈哈哈！凭这一功，爷爷能当队正了！”

一箭呼啸，扎到赖狗儿背上，赖狗儿狂叫：“杀敌！记得把我的抚恤带给我老娘！”

放箭的叛军被乱刀分尸，匆匆赶来的医人看了看赖狗儿的伤势，听着他叫嚷抚恤，不由嘲笑：“闭嘴！你当这步兵甲是图好看呐！箭矢破甲，才破了皮，就被你的肩胛骨挡住了！”

募兵们哈哈大笑，纷纷嘲笑赖狗儿的失态。

赖狗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等我回去用赏钱娶个婆娘侍候老娘！”

骆务整上了城头，验过王孝志的脑袋与尸身上的明光铠，默默点头。

赖狗儿在皇太孙卫率本来就是队副，再斩首敌将，一个队正是稳稳当当的。

成安县破相州惊。

更惊的是，定州道行军副总管骆务整都没来得及出手，一个游侠儿出身的跳荡，把伪右将军、前军总管王孝志给噶了！

王孝志再怎么声名不显，也不至于连一个无名小卒都拼不过吧？

整个相州、博州叛逆集团，士气低迷，偏偏上了贼船下不来。

伪将军裴守德、郎将安摩诃率五千兵马迎战骆务整，出相州治所安阳县，在仓口排兵布阵。

裴守德是整个集团立场最坚定的人，越王李贞为了笼络他，把女儿良乡县主嫁给了他。

“兀那胡将，可敢与我赌斗骑射？”

裴守德眼见定州道军容虽然不算整齐，却尽显彪悍好战气息，与自己一方的颓废成鲜明对比，索性邀约斗将。

裴守德以骑射著称，所以有信心邀骆务整赌斗。

骆务整狞笑一声，打马出阵，三石角弓搭上射甲箭，示意裴守德先来。

看到骆务整的三石角弓，裴守德觉得头皮发麻。

完蛋了，自己只能用一石角弓。

这个“斗、石”的计量单位，用在弓上表示拉满弦需要多少的力量。

力大不吃亏，用三石角弓的人，箭术不一定特别精准，但射程、杀伤力绝对强过一石角弓。

但是，裴守德没有退路可言。

为了守护婆娘良乡县主、守护岳丈越王李贞，他只有搏上性命，谋取微弱的一线生机。

打马绕圈，裴守德一箭向骆务整颈部射去。

却见骆务整身子往后一仰，一个铁板桥贴在马背上，三石角弓松弦，箭矢刁钻地射向裴守德的腹部，竟是连战马的速度都算计在里头。

对于中原比较难得的骑射功夫，在契丹却是家常便饭，骆务整甚至都不用玩什么鞍里藏身的花哨动作，就能轻松挫败裴守德。

裴守德取出盾牌，用力阻拦射甲箭，差点被箭矢上的巨大力度冲击落马。

裴守德的三箭，骆务整轻松地避开或打落；

骆务整的第三箭，让裴守德措手不及，一箭射中了他的马颈！

战马倒地，沉重的份量压住穿了山文甲的裴守德，赖狗儿欢呼着带领亲兵抢先上前，先绑了裴守德，才为他抬起战马的尸体。

“贼首已被擒！速速投降，饶你们不死！”骆务整威风凛凛地执弓。

郎将安摩诃一声叹息，下马解开兵甲，默默地走到一旁等候发落。

他早就说了，相州举旗是螳臂当车，偏偏没人愿意相信他。

相州在骆务整凶悍的攻击下失守了，越王李贞服毒自尽，幼子李规缢死母亲王妃、姐姐良乡县主，随后自缢。

博州一地，遇到定州道行军总管李思文的大军，几乎是闻风而逃，琅琊郡王李冲被身边仆僮杀了献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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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加急送捷报入长安，驿卒面容兴奋、声音沙哑：“定州道行军总管李思文、副总管骆务整，一举荡平定州、相州、博州叛逆，枭贼酋赵瑰、常乐、李贞、李冲首级！”

捷报入宣政殿时，除了天皇的笑容一言难尽，君臣都其乐融融。

不管怎么说，叛乱的平息，让大唐的威名再度传扬。

以一军出征而平叛，这是很多年没有的盛况了，现在动不动就十万兵马。

哦，对了，太仆少卿李敬业对这战报仍旧愤愤不平。

在他看来，叔父李思文就是个庸庸碌碌的将领，全靠骆务整在前头厮杀。

换成自己领军，难道会比叔父差了不成？

“哈哈！破成安县、斩伪将军王孝志的人，居然是皇太孙卫率一小卒！当得跳荡之功！”天后细细查看捷报，眉飞色舞。

李恒凑趣：“臣斗胆猜一猜，是亲兵首领、原卫率队副赖狗儿么？”

天皇终于开口：“你怎么就猜测是他呢？”

李恒举笏：“卫率中，此次出行不过百人，其中以赖狗儿最有进取心，臣就推断是他。”

“哦，说说这队副怎么有进取心？”天后来了兴趣。

“他原本是长安游侠儿，随臣上草原厮杀，负伤回来，因功得了队副。”

“司经局洗马薛绍教授少年团五经时，哪怕他没有基础、几乎听不懂，下值后仍旧驻足司经局。”

“经过少年团给他补功课，现在的军令他都能诵读了。”

李恒细细讲解。

皇太子李贤击掌：“这才符合至圣先师‘有教无类’的宗旨啊！”

在朝堂上，游侠儿的存在，比庶人地位还低。

殿中侍御史魏元忠出班举笏：“臣魏元忠以为，可将此卫率翊卫的事迹广传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