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太平公主不太平

二月。

暖风轻拂，张灯结彩，长安街头车水马龙。

因为听了李恒的建议，太平公主的婚事，规模不再那么夸张，仅仅是在兴道坊太平公主府宴请亲朋好友。

这一天的酒宴，是光禄寺全面接手了。

李恒携手皇太孙妃卢明月，出席了这一场盛大的婚礼。

皇太孙卫率骆务整带半数兵马，负责兴道坊外围，苟宝、牛环、赖狗儿等人换回当年的游侠儿装扮，晃晃悠悠地打探着消息。

皇太孙右谕德洪中、皇太孙内率洪东一左一右站在李恒身后，目光看似无神，却时时保持警惕。

皇太孙率更令洪北站在李恒身前，每一道酒菜经过时都会耸动一下鼻翼。

不怪李恒小心翼翼，实则是太子右卫率郭元振给他发了消息，今天的酒宴恐怕不简单。

皇太孙右庶子骞辞玉有些不安，皇太孙这严防死守的姿势，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万一有什么后果，可就难化解了。

洪北手臂一扬，拦住一名上酒的光禄寺良酝署奉觯，两名皇太孙内率立刻将人控制住。

“大概，他们也知道，在这种场合投毒不容易，所以加了巴豆粉。”

洪北狞笑。

这种招数，他收拾人犯时常用。

奉觯都快哭了：“小吏只是从良酝史手里接过分发的酒，一点都没有动过啊！”

李恒一摆手，洪北、洪中向外头的骆务整调了一团人马，把光禄寺人员团团围住。

每一壶酒、每一道菜肴都端着在洪北面前走了一遍，洪北能分辨出来，菜肴没有问题，可十八壶酒掺了巴豆粉。

看上去，问题不大，可婚宴上有人被整得黄汤四溢，那就够恶心人的。

洪北走到一名良酝史身边，哼了一声，皇太孙卫率的游侠儿立刻捆人，顺手从脚上脱下袜子塞到那名良酝史嘴里。

洪北用力扇了扇空气，他这灵敏的鼻子可受不了这刺激。

娘哩，谁知道这名游侠儿的袜子几天没洗了？

有问题的酒与容器收拢，游侠儿合力拖走，其他人继续上酒菜，只是多了洪北这一道关卡。

兴道坊外头，游侠儿打扮的苟宝跟牛环斗了起来，两人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观战的赖狗儿大声喝彩。

“哎，你们是哪旮旯的游侠儿？瞅着面熟啊！”

一名面容凶恶、颈上露出毒蛇刺青的游侠儿询问。

“祖公混迹东市的！咋，这是你的地盘？”赖狗儿娴熟地翻了个白眼，混不吝的气质绽放。

就是这个味，对味！

长安城太大了，即便是两市的游侠儿，也不可能全部认识，只能靠同类的行为来辨别。

“想挣钱不？”毒蛇游侠儿乐呵呵地蹲到了赖狗儿面前。

味道瞬间对了，达官贵人是不乐意当众蹲下来的。

赖狗儿眼睛亮了：“咋，有好路子？够吃一条羊腿不？”

毒蛇游侠儿哈哈一笑：“别说是一条羊腿，就是吃一整只羊都没有问题！不过，可能挨官府杖责。”

赖狗儿笑了，眼里全是贪婪：“只要钱到位，官府都干废！生不怕雍州牧，死不惧阎罗王！”

几句话，游侠儿常常挂在嘴边。

吹牛嘛，不都是这样？

“看到没？我们在兴道坊四面都堆放了些秸秆，等到里面的贵人开席时，点上一把火，放出烟子，让他们狼狈逃窜，就有一贯钱拿！”

“当然，我们不是要纵火害人，秸秆是半干的，数量也不多，纯粹靠烟雾唬人。”

“事成之后，到西市找我毒蛇老赵要钱。”

赖狗儿频频点头，眼里贪婪与愚蠢齐飞：“行了！苟宝，别打了，来买卖咯！”

苟宝与牛环起身分开，骤然转身扑向毒蛇老赵，将他绑成了粽子。

骆务整率人向四面扑去，凡是觉得可疑的人，先揍后拿，转眼就捉了三十几人。

得到消息的二圣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初，看向李恒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这个皇太孙没立错，有德行、有能力、有担当，敢担着责罚为太平的婚宴保驾护航。

哎，这么一看，皇太子李贤就显得庸庸碌碌了。

这么想倒有些冤枉李贤了，东宫的人马，他能调动且信任的只有郭元振，除了能保护他自己，真的没有余力兼顾了。

-----------------

皇太孙府，洪北沮丧地走出地下审讯室。

“殿下，臣无能，没审出任何结果。”

洪北现在是以皇太孙率更令的职位自称，而不是照内给使时自称“奴”了。

李恒一声不吭地往审讯室走，坐到了大桌后面。

毒蛇老赵的满口牙都被洪北拔了个干干净净。

李恒腹诽，洪北就是脱离官场、宫中，靠这一手拔牙的手艺，出去也应该混得温饱。

毒蛇老赵的手指血肉模糊，十个指甲盖应该都被拔了。

即便痛到面容扭曲，毒蛇老赵也一个字没吐，堪称游侠儿中的英雄好汉。

李恒自话自说：“姓赵，又以损人不利己的方式捣乱婚宴，薛绍那一头没那么大的仇家，公主也很少干涉外头事务。所以，你们的仇恨是针对二圣去的，对吧？”

“定州刺史赵瑰与常乐大长公主的怨气难消，他们的女儿被饿死了，当然也不想让天后的女儿好过，没说错吧？”

李恒自由心证，赵瑰家是长安县的，毒蛇老赵也是长安县人，多少有点关联。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李恒自己都想点一个赞：孤真是天才。

洪北震惊，对李恒佩服得五体投地。

区区一个姓氏，皇太孙就能联想到那么多啊！

毒蛇老赵狠狠吐了一口血水，眼神中的阴毒丝毫不散。

“照这供词录。”

李恒快刀斩乱麻。

洪北嘿嘿笑道：“可要他签字画押不容易啊。”

李恒表示鄙视：“别告诉孤，你不知道剁他手指头下来摁手印。”

李恒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他轻易不展示自己恶的一面罢了。

就算常乐大长公主也是亲戚，就算天后也不善良，那又怎么样呢？

远近亲疏的区别，李恒还是懂的。

到了站队时，李恒只能站到祖母这一边，这就是亲疏有别！

天后要是倒台了，李恒也得完蛋，这叫覆巢之下无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