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姚崇过府

兵部郎中、皇太孙少詹事姚崇相貌端正，说话却没那么迂腐。

“只要能胜了番邦，怎么用兵、用计都不为过。”姚崇稳重地表态。“老实说，殿下出征之前，臣是不看好广封可汗一策。”

大臣对皇太孙，就得改称“殿下”、自称“臣”了。

李恒微笑：“人心本贪。”

姚崇击掌：“妙！果然直指人心。”

皇太孙深谙人心，他兼任的少詹事就轻松得多。

“殿下见谅，臣本职的事务繁多，只能每旬抽半天过来梳理事务。”

“平时有要紧事，殿下可以派人到兵部相召。”

姚崇的话可是每一个字都需要仔细听。

中译中就是：别拿屁大的事来烦我！

官场上不乏那种有芝麻大权利就作威作福的人，姚崇这种人的回应向来是：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这样的臣子，要不是有真本事，李恒一定抽他。

身为兵部第一的郎中，姚崇的事确实多，从将校的履历档案到各军的人员轮换，忙得他几乎没啥空闲时间。

因此，李恒让他兼任皇太孙府少詹事，他还有些不乐意。

“另外，臣以兵部郎中的身份说一句僭越话，皇太孙卫率那些花胳膊兵，除了好勇斗狠啥也不是，能换尽量换了吧。”

姚崇说话，耿直到没朋友。

李恒不知道游侠儿出身的卫率兵马纪律差吗？

知道，可他有选择么？

这是在他成为皇太孙之前唯一拥有的成建制武装！

就是游侠儿一身的刺青，这个破毛病没法纠正。

“少詹事，虽然他们出身不高，也没读什么书，有些自由散漫，但国家有难，他们二话不说，提刀就出战。”

“整个出征过程，有受伤的、有战死的，却没有一个退缩的。”

“赖狗儿，一介游侠儿，中了一刀还在杀敌，包扎上药时明明痛到掉眼泪，还强撑着跟苟宝、牛环斗嘴。”

“孤愿意相信他们，相信他们为孤而战、为大唐而战、为家园而战。”

李恒坚定地开口。

侍立在殿门处的赖狗儿热泪盈眶。

想不到，自己当时的狼狈，在皇太孙眼里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

别说姚崇嫌弃他们这些游侠儿，有时候他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只活今天不活明天的游侠儿，看不到什么未来。

即便是从军，图的也不过是那一点酒钱，能够买一场烂醉，麻木早已失望的心。

皇太孙不嫌弃他们粗鄙，将他们纳入皇太孙卫率，游侠儿们感动之余，难免忐忑不安，谁知道哪天就被嫌弃了呢？

皇太孙点出他们的不足，没有半点虚的，全都得认。

但是，皇太孙仍然愿意相信他们，相信游侠儿会为大唐效力！

姚崇走后，李恒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左庶子，成了！”

乍布微笑：“少詹事虽然不太看得上卫率的将士，却也不会再反对将他们列入名册了。”

皇太孙卫率骆务整满眼茫然。

他们在说什么？

李恒解释：“卫率将士主要是募集的游侠儿，胜在敢打敢拼，但因为刺青、散漫、酗酒、打架等陋习的存在，在军中是不受待见的。”

所以，大唐的游侠儿，大约等于雇佣兵，出战时才受募集，平时为祸乡里。

姚崇的建议是全部换了。

骆务整总算反应过来了，合着他麾下的兵马，都是大唐嫌弃的角色呗。

乍布微微叹息：“殿下，吐蕃使者吐浑弥还在四方馆，执着地等着大唐交付臣呢。”

李恒笑了：“明天跟我上朝，会一会吐浑弥？”

乍布傲然点头。

现在的乍布，不是区区郡王府长史，而是堂堂正四品上皇太孙左庶子，离三品大员只有一步之遥！

如果这个身份还能被卖出去，满朝大臣应该人人自危了。

安顿完皇太孙府，李恒让东南西北中随行，拉着从突厥缴获的入东宫，给父亲李恒、母亲房氏、姨娘张良娣各自送了一件。

张良娣眉开眼笑：“哎呀，怎么好意思呢？多谢皇太孙厚赐！”

至于原先心头那点不忿，张良娣已经释怀。

没办法，自家生下的骨肉比不了，让突厥、契丹、回纥联手的局面崩塌，就是累死二郎也办不到。

不争不抢了，反正他们兄弟感情不错，应该能凭此富贵到老吧？

房氏却一声叹息：“你是个孝顺孩子，可我帮不了你什么，受之有愧啊。”

此话不虚。

明崇俨一案时，房氏的娘家疏离，别说上表陈情了，就是一声问候都没有。

从此以后，这一门亲戚自然而然就断了。

李恒微笑：“母子之间，说这话就生分了。有什么艰难坎坷，一家人就要合力应对，至于那些无关的人，不必在乎。”

房氏释然，披上了赤狐裘。

是啊，那些无关的人，理会他们干嘛呢？

过自己的小日子，有李恒孝顺，已经强过许多人了。

房氏转了个身：“二圣那里有没有送？”

李恒低眉顺眼：“回朝那天就送了，看得出祖母很喜欢。”

房氏轻笑一声：“不管是几岁的女人，她永远差一件衣服。”

李念儿从宫殿一角探出小脑袋：“说得对！臭三锅，衣服没有念儿的份，不跟你玩了，哼！”

李恒笑嘻嘻地从洪中手里接过赤狐裘，在李念儿眼前抖了抖，她立刻阴转晴了。

李贤踱入殿中，自然地披上赤狐裘，声音温和：“你那皇太孙府的规格应该比照东宫，怎么感觉你把规格都砍了一半？”

李恒微笑：“虽然祖父母破例立皇太孙了，但父亲尚在，我的规格又怎敢跟父亲平齐呢？”

就连金随身鱼符，李恒也让门下省重新换了一块金的，坚决不肯照太子规格用玉随身鱼符。

细节上还是要抠的，免得让喜怒无常的二圣以为，李恒是拿着客气当福气。

李贤点头：“对了，你那边的官吏都大幅度升迁了，郭元振再当正七品上太子右卫率长史似乎不合时宜了。”

即便是李恒北上广封可汗时，郭元振依旧替李贤找出了不少问题，不给他升官不合适了。

李恒的建议是封他为正四品上太子右卫率，毕竟这厮早就将原来的太子右卫率架空了，就是给个实际的官职而已。

李贤考虑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