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老乡,想当可汗吗?

犍为郡王李恒在群臣束手无策时,愿意挺身而出、前往突厥安抚各部的消息一出,整个长安城震动。

犍为郡王的老奴洪中往东西两市一站,宣扬了郡王的大义,愿意募三千游侠儿为军,并募集百名精通突厥语的人。

去了河源一趟,李恒看透了朝廷留守兵马的虚弱。

征战都不行,就是些仪仗队而已。

马匹就更废了,连驮马都不如,是些舞马。

如李敬业之流的名将之后,还有几个能继承父祖辈的能力?

原以为要到咸阳这座游侠儿云集的县城去招人,哪晓得洪中只是去两市吆喝了一声,报名的游侠儿就有五千多。

除了反映出长安城浓重的游侠儿文化,也反应出庶人生存的日益艰难。

能安居乐业,至少不会有那么多愿意搏命的游侠儿。

“苟宝、牛环、赖狗儿……”

游侠儿的多数人,名字充满了浓浓的乡土气息,一张张面孔,朴实与狡黠并存,贪婪与激昂齐飞。

“苏农浑、执失硉……说几句突厥话听听。”洪西吆喝。

别看姓氏是典型的突厥姓,可有些突厥人久居长安城,最后连突厥话都不会说了。

几句味道纯正的突厥话出口,洪西点头:“来关中多少年了?有几个用词不太规范。”

苏农浑正了正裹头:“回管事,我祖父辈就随着阿史那忠进了长安城,从此定居下来。”

第三辈的突厥后裔,还能说一口称得上流利的突厥话,细节就不必太讲究了。

执失硉本身是突厥执失部的人,跟着执失部酋长来长安城卖马,结果就不愿意回苦寒的的草原了,最大的愿望是落一个长安户口,分一个小宅院。

欢天喜地的游侠儿,从来不以面对敌人而害怕,他们害怕的是穷。

游侠儿的习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钱桥洞睡。

所以,宁愿没命,不能没钱。

犍为郡王府可没那么大地盘容纳游侠儿,东宫更不合适,皇城气氛过于压抑,最后找了一个前朝末年废弃的寺庙让他们临时居住,操练的事交给洪东和郭知运。

李恒是想让郭元振带兵的,偏偏东宫那头的安全,李恒找不到放心的人替代他,只能忍痛割爱了。

“枪端平了,不许有丝毫抖动!”

洪东手执短棍,挨个儿检查游侠儿。

还好,游侠儿从军是传统,在外头再桀骜的游侠儿,进军中就老实了。

郭知运当他们头领,很多游侠儿是不服的。

不过,郭知运报出参与河源军良非川一役的履历,瞬间让争强好胜的游侠儿认同了。

别管什么年纪,能在吐蕃人面前夺取牛马,那就是好汉!

李恒挺胸,走近游侠儿时伸长脖子看了看。

从苟宝稍稍敞开的对襟来看,身上的刺青大概是只鹰;

牛环的刺青比较老实,应该是一头关中黄牛;

赖狗儿的刺青让人忍俊不禁,一只还没睁眼的老鼠崽子,这是寓意狗拿耗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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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明月为李恒穿上皮甲,戴上兜鍪,三个锦囊挂到了李恒腰间。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打开锦囊看看,说不定能帮到你。”

“不过,以我家郡王的大才,估计不会用到,就当是我的一番心意吧。”

卢明月神情平和,眉眼里却有一丝淡淡的忧虑。

上辈子当了寡妇,这辈子应该不会重蹈覆辙吧?

李恒上马出征,身边是东南西北中,身后跟着长史乍布。

三千游侠儿在郭知运的带领下,战斗力怎样不知道,整齐倒是勉强了。

“宣威使”的名头,让李恒师出有名,游侠儿也暂命名宣威府——没有火腿那种。

意思很明白,突厥各个部落乖,李恒就是来宣慰的;

如果不乖,就是来宣威的。

苏农浑、执失硉等一百名翻译,早就拿着宣威使开具的文牒,骑着快马,三三两两向各部冲去。

老乡,想当可汗吗?

烛龙部酋长烛龙浑才二十三岁,正是年轻冲动的时候,对着苏农浑咧嘴憨笑:“我这三百来人,以前在突厥连个俟斤都混不上,也能当可汗?”

“我怕不是起猛了。”

苏农浑大笑:“老乡,我们的名字都有‘浑’,这就是狼祖赐予的缘分呐!”

“信我,信犍为郡王,就能当可汗!当然了,这可汗不能跟以前的可汗比……”

不知道是苏农浑的蛊惑打动了烛龙浑,还是最后一句实在话让烛龙浑深信,反正他带了五十人持刀、骨矛相随,烛龙部的大旗也打了出来。

人虽然少了点,但烛龙部的姿态摆出来了。

烛龙部出来了,鸡鹿部、鸡田部、东皋兰部、燕山部瞬间就眼热了。

论户数、人口,烛龙部都是小老弟,他烛龙浑能当可汗了,我们凭什么不能当可汗?

要不然以后见面,烛龙浑是可汗了,他们只能是酋长,多失格啊!

他能出五十人,我们也出得起!

哪怕,大家明知道,人人皆可汗,约等于没有可汗,攀比的火焰依旧在心头熊熊燃烧。

不知不觉间,李恒的队伍,抛开运粮的役夫,已经多达五千人。

唯一的短板是,宣威府的兵马基本是步兵。

第一,凭借李恒跟太仆少卿李敬业比较僵化的关系,搞不来三千战马;

第二,凭这些没有家底的游侠儿,就是现在给他们战马,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转化成骑兵。

目的地是狼山,想要战马,抢阿史德温傅部,到手随便折腾。

倒是驮马,李敬业给得挺痛快的,一千八百匹驴骡及时到位了。

龟腚嘛,每十人一伙,每伙要有驮马六匹,可以用驴骡牛替代。

府兵制下,驮马得府兵自备,募兵制就是朝廷供给了。

李恒兵出定襄城时,身边人马不知不觉已经过万,竟然超出了李恒的预计,大大小小三十多个部落。

有许多小部落是依附大部落存在的,不过是想趁这机会脱离出来。

让李恒无语的是,连阿史德部都有人依附过来了。

“他们振振有词,说阿史德温傅只是阿史德部其中之一,阿史德温傅叛乱不等于整个阿史德部叛乱,他们仍旧是忠于大唐的。”

长史乍布哭笑不得地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