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微笑着呷了一口酒，单手轻押，示意项钱不要绷得这么紧，放松点：“我和苏姑娘也只是一面之缘，并不是从属关系，项先生用不着紧张。”
“是吗？我怎么信你？桑松当时还说不会杀我，结果差点把我手臂卸了。”
-“哦？所以他只是卸你的臂膀，最终也没有杀你，不是吗？”
“难道我还要夸他诚实守信？！”
男人闻言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酒水沉默无语，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还是在心中组织着措辞。
少顷，他说道：“我和桑松阁下，是在一次外科手术的技术研讨会上认识的，我们对彼此的研究领域颇感兴趣，故在会后又单独见过几次。”
“你们的研究领域？”项钱嗤笑道，“是指研究如何组装一具玩偶？”
-“不不不，我的研究方向...是直接改造，拼接的话...”
“太过残忍？”
-“拼接...主要还是太费实验材料...毕竟我没有苏姑娘这种天使投资人。”
听着男人若无其事地谈论‘非法人体实验’，项钱拿碗的手已经忍不住地颤抖起来，但他深知现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他对对方一点都不了解，况且最关键的：这人到底是不是正规途径进来的？不会又是一个和桑松类似的高级别玩家！
那样的话，自己在没有‘世界’的帮助下，是根本不可能战胜他的。
既然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那姑且探探对方口风，看看到底有什么意图，好比桑松最开始的意图就是打通旧巴黎的通道，而不是杀死全部试炼者。
那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儒雅中年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对方明明没有散发任何杀气，可自己就是感受到了无形中的彻骨寒意！
就好像...面对一个长期生活在尸山血海中的冷血怪兽！
生命在他面前，好像就是一具实验体，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属性！这得疯魔成什么样，才会把人性消磨得一干二净？！
...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尽量劝自己忘掉这些，让自己冷静下来。
“像你这样的人，应该非常符合苏妲...苏姑娘的胃口吧...她没给你投资？”项钱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你俩这么投缘，难道就没有和妲己勾搭上？
-“想拿她的投资可不容易，代价很大的。”
“这我就听不懂了，既然你和酒池肉林没有关系，那来这里是做什么？身为醉心于科研的工作者，总不见得是帮IRM来杀我的吧？！”
项钱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最担忧的问题。
他又不是瞎子，男人身后站着的男女，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昨晚的杀手，但当时在火球刹那间的照耀下，多少还是看到了一些容貌的。
现在既然说了自己和妲己没关系，那不就只剩下‘IRM通缉’这一条了吗？
否则这么一个大佬，吃饱了撑的跟自己过不去？
然而听到项钱的问话，男人反倒是一滞，接着大笑起来：“这不是你把我带来的吗？怎么倒是问起我来了？”
“啥？！”
-“我本来想回南宋看看家人，是你把我带到古埃及的呀，怎么反倒是问起我来了？你这个孩子...”
“？！”
项钱傻了，对方的话让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接。
‘是我把他带来的？我真有这个能力吗？万劫之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问题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他说回南宋看看家人？！难不成...他根本不是表世界的人！是来自南宋时代的原住民？！’
‘这怎么可能！原住民怎么能随意离开？！而且还去过表世界！’
想到这，禹皇的那句‘多去外面走走’的话再次警醒了自己！这个世界，是不是乱了？！
规则到底是什么？什么才算是规则！
对未知的恐惧让项钱通体发寒，他之所以可以算计桑松，算计神甫，就是基于‘规则’的前提下，可如果外面的世界拥有新的玩法...那他将彻底处于劣势之中！
...
“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项钱饮下碗中酒，没有了聊下去的兴趣。
哪怕一无所知，他也不想从一个敌人的口中获悉任何信息——因为不可信！
半真半假的话最可怕，你得花大量时间去验证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既然如此，项钱选择什么都不想知道。
‘管你是哪来的，只要和我对立，我就要你死。’
他站起身，对男人拱拱手道：“告辞。”
-“我并非是你的敌人。”儒雅男人好像还有话想说，可项钱已经没兴趣听了。
“桑松曾经也不是我的敌人。”
说罢，项钱扬长而去。
...
桑松在看到玛丽为项钱加冕之前，也根本不知道项钱成为了‘新标的’，他一直认为项钱只是单纯的想完成任务，所以一直在劝说他交出项链，让他开启通道即可。
如果项钱真的和卡缪、克莱娅等人一样，只是一个普通试炼者，那把项链给桑松用一下，根本无伤大雅。
旧巴黎和酒池肉林挂钩又如何？跟普通试炼者有什么关系？无非是掌权者从玛丽变成了帝辛，仅此而已。
所以桑松一直不理解项钱为什么为了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世界这么拼，甚至要自杀。
这就是信息差带来的结果。
儒雅男子眼下对自己没有杀心，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也出现了信息差，而等到哪天发现不对劲了，就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太可能了！
所以和这种人每多说一个字，都是在与虎谋皮；故多说无益也。
项钱走的很果断，甚至都没兴趣知道对方的名字。
“就是可惜了这一锅美食！”
他碎碎念地招呼起查克和丽莎，三人向船坞走去。
...
此刻的船坞人头攒动，近百号人正围着商船敲敲打打，有的在修补船身，有的在架设桅杆。
他们一共离开了两个多小时，而维修的进度却跨越了一大步。
-“项老大！”蒂涅普远远看见项钱一行，挥手招呼道，“看来我们能在午夜前离港了。”
虽然原计划就是今晚出发，但在停船大检后，船工们纷纷表示‘箭伤’过于严重，射手的臂力非常大，好几箭已经洞穿了船体，只是箭头堵着，漏水不严重罢了——说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也不为过。
但好在蒂涅普拿出金币后，整个镇子能帮上忙的人全来了，甚至几个渔夫都掺和着要多加一张海捕网。
项钱看着热火朝天的众人，悄摸巡视了一圈后，面皮阴沉了下来。
‘瑞内博，不在！’
从蒂涅普这二次确认后，他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云。
知道这家伙会出事，也正因如此，他才故意把壮汉带在身边，想看看‘苏迪格城’的靠山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万没想到...
一天都等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