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海忍不住瞪大双眼。
没可能的,他和王栽的箭间隔不足半秒,他怎么可能将两招都挡下?
微微泛着白光的长剑削铁如泥,轻松斩断苏海的长刀,并接着斩过苏海胸前。
苏海愣神的按着胸口,鲜血却从指缝中不断冒出。
他浑身乏力,双膝一软,跪倒下来,随即向后躺去。
“苏大哥!”虽然距离遥远看不清楚伤势,然而王栽还是能瞧见苏海胸前鲜血如黑墨般迅速漫开,忍不住惊呼一声。
若要说这营寨里他对谁最有感情,也只有一直以来都十分照顾他的苏海了。
王栽狠狠一咬牙,抽出被上箭矢,搭箭上弦,弯弓如月。
他的目标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死了……?
刘闲失神的看着苏海。
我杀……杀人了?
忽然,他呆愣的脸上,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对,这些都是贼人……
我要……杀光这些贼人……
他笑着转过头来,寒光一闪,斩下王栽拉满弓弦的箭。
纵使在一片夜色之中,他也能看见对方和自己一样稚嫩,却无比冷峻的脸。
像是没看见已经要撞开木门的山贼们,刘闲挂着癫狂的笑,提剑朝着王栽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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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栽没有气馁,随即又搭上另一支箭,拉满弓弦。
看着眼前冲上来这位和自己年岁相仿的少年,他心中并没有感到害怕。
只有愤怒和嫉妒。
怒,是因为他斩了苏海,生死未卜;妒,是因为他没什么本事,却因为那股无形之气变得如此强大。
如果他也能得到这股力量,他就可以带着妹妹离开营寨,让她认识更多朋友,而不是整天只能关在那小小的帐篷里头。
王栽面无表情看着对方再次斩下自己的箭,又取下一支箭矢。
这回他却没有急着射出。
对方前进的速度太快了,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够他射第三箭。
距离越近箭矢的速度越快,且随着飞行时间大幅缩短,能够反应的时间也只余下一霎。
要迎面射中这个少年是很难的,不擅长近身对敌的他一旦被接近必死无疑,他得把握好这个机会。
生死交关之际,王栽反而冷静下来,就连方才那些愤怒和嫉妒都不见踪影。
他只是静静看着眼前少年。
刘闲已经奔到五米外,月色之下,王栽已经能看见他面色狰狞的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
绷紧的弓弦没有松开。
还不够近。
这一箭,他不能失手。
刘闲的速度飞快,一眨眼时间,就已经奔到他两米前。
下一步踏出,他掌中长剑便能斩中。
王栽放开箭矢。
仅一瞬间,弓上便只余下仍在颤动的弓弦。
距离太近,箭矢甚至连一点破风声都未发出。
刘闲不是瞎子,就是现在有些疯癫也知道对方会射箭,王栽松手的那一瞬间,他便出了剑。
剑身映着月华,在他胸前画出一弯寒光。
这剑实在太快,就连王栽都只能看见它留下的残影。
比他的箭还快。
王栽二话不说,双腿连蹬,向后急退。
刘闲凝聚真元的一剑不只飞快,剑气也划开王栽胸前衣衫,在他胸前留下一道和苏海一样水平的血痕,好在不过这回距离远,伤口不深,只是挤出滴滴血珠。
这剑出完,刘闲又上前一步。
忽然,他左脚一阵无力,他又压低身子奔跑,这一偏随即往一旁摔去,总算他习武多年,伸手一撑,翻了个身,勉强又站了起来。
他连忙往左脚看去,就见自己左大腿上插着一支箭,整支箭几乎就要穿透过去,箭镞甚至已经从他腿后穿出。
刘闲怎么也没想到,王栽这致胜的关键一箭竟然没有选择射向他的要害。
王栽并没有因为刘闲的表现而轻视对方。虽说此人表现得确实不怎么样,但若是他发挥正常,即便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仍然有可能挡下他的箭。
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对方没办法反应过来,最有可能的便是护住要害。
刘闲也确实这么做了,出剑斩开可能会射向自己咽喉的位置,同时凝聚真元护住心口。
王栽这箭便顺利的射穿刘闲左腿。
但光是如此仍然不够。虽说刘闲伤了一条腿,动作不便,但王栽可不擅长近身搏斗,就算刘闲有伤,要解决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没有给刘闲喘息的空间,见刘嫌一摔,他知道自己这箭有所成效,随即扔开手上长弓,从腰间抽出一支防身用的短匕。
说来好笑,这支短匕他八年来一次也没对人用过,只有在营寨时和苏海对练过几次。
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趁着刘闲视线还在自己左腿上,王栽二话不说扑了上去。
发现自己受伤,左腿怎么也使不上力,仿佛断了一样,刘闲心中乱成一团,一直到王栽扑上才打了个机伶,回过神来。
他吓了一大跳,什么也顾不得,连忙用力将对方推开。
王栽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猛兽狠狠撞上一般,毫无反抗能力的往后摔飞,他甚至听见自己肋骨被对方推断的脆响。
足足飞了两米,王栽才摔在地上。
腹部一片剧痛,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摔了回去。
方才被那一扑,刘闲也知道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个山贼杀了再说,见状一跛一跛的走上前。
可走出几步,刘闲忽然感到左腹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才见自己水蓝色的道袍上已经晕开一片血迹。
甚至那支末柄的短匕都还插在自己侧腹上。
刘闲愣神的将短匕拔出扔开,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肚子。
一直到前方传来王栽努力想起身的动静,刘闲才回过神来,胡乱用真元止着自己的血。
这个贼人太危险了,他要赶紧杀了他。
刘闲坐下身来,重重压在王栽身上,举起长剑。
王栽不甘心的紧咬着牙,忍着剧痛不断挣扎,将自己的鞋子踢开。
刘闲没有给他机会,长剑便这么朝着他颈间斩下。
王栽看着寒芒闪烁,忍不住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王栽疑惑的睁开双眼,就见长剑险险停在自己颈边,甚至锋利的剑锋都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他抬眸看着刘闲,会意过来。
刘闲那因为害怕而不断飘动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那些新加入的、不敢下杀手的菜鸟都是这副表情。
斩苏海的那剑一来他背对着、二来当时情况危急,他与其说要杀他,不如说是防身,可此时真要斩下王栽头颅,刘闲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他将剑身架在王栽颈边,大吼道:“快让你的那些伙伴全部滚回去,否则我就杀了你!”
那些山贼最后还是狠下心出刀了,王栽可不敢拿命赌对方的勇气和决心,忙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小鬼,哪有本事号令他们?你让刚才那个拿刀的去喊,他是我们老大!”
怕对方不信,王栽又道:“我们山贼打不赢就会跑,你让他一喊大家就会撤了!”
刘闲闻言,右手陡然发力,然而尽管他再用力也只是让手不断颤抖,仍然狠不下心将这剑斩下。
他喘了两口气,只得站起身来,转身朝着苏海走去。
那剑斩得虽不浅,短时间该还不致命,他得赶紧让这些山贼撤走。
然而刚要踏步,右脚一痛,便和左脚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力了。
摔倒的前一刻,他转身看去,就见方才那名少年不知何时脱下鞋来,右脚夹着落在地上的短匕,刺入他右脚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