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结束后,赵远也带着护卫岑应延来到墓葬之处。
不过此处却并非儿子赵志清所葬之地,而是家主配偶之墓。
当然,未必所有人都有资格葬在此处,赵紫嫣的娘亲苏媛便是如此。
赵家家主三妻四妾都是小事,便是女子当家亦会招赘不少男人,赵家悠久,这儿立的墓碑放眼望去如林子一般,岑应延修为虽高,看着也总感有些不舒服。
便在此时,走在前头的赵远忽道:“应延,你可发觉此处有什么特别?”
岑应延一愣,摇头道:“属下不知,请大人解惑。”
赵远轻轻挥袖,道:“看。”
岑应延顺着赵远所比之处看去。那是一座和其他样式相差不远的墓,这儿的墓都大同小异,并无什么特别,而此墓所葬之人名唤白允,是赵志清的第六房小妾。
他愣了愣,道:“这是……九小姐的生母?”
赵远点了点头,道:“白允死于十四年前一起毒杀案,当年调查的结果是下人勾结大夫所犯,但动机始终不足。”
岑应延自然知道这件事,他随即点点头道:“小人知晓,此事很可能是九小姐为了隐瞒什么所做,因此大人才安排月季监视。”
赵远却转头笑道:“你可有发觉其中有什么不对?”
这还能有什么不对?岑应延想了想,最后仍是拱手道:“属下不知。”
赵远仰天一叹,将目光转回墓碑上,道:“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女娃,有什么本事安排毒杀,甚至找好后路坑杀数十人,湮灭所有证据?”
岑应延闻言吓了一大跳,惊道:“大人的意思是,害死少奶奶的另有其人,我们一直以来都错怪九小姐了?”
赵远却是摇头,道:“下手的人确实是赵棋萱,但她也只不过是依计行事罢了。”
“当年用计杀了白允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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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应延本来恍然大悟,然而这通达的念头正要冲出脑门,他忽然又觉得不对,将其收了回来。
赵远看这模样也知道他在怀疑什么,笑叹一声,道:“很奇怪吧?她贵为赵府少奶奶,女儿更是家主的有力竞争者,为何要毒杀自己,甚至狠心让亲生女儿做出弒母这样丧尽天良之事?”
岑应延正是觉得此事不对,不过他很快就摇了摇头,道:“多半是少奶奶在嫁入赵府前已心有所属,族中却因赵府所迫将她嫁来,心生怨怼……咦?”却是这话说完,自己又发觉不对。
赵远微微一笑,道:“是啊,赵府家大业大,名门世家恨不得将自家子女嫁进来,赵府从不逼迫,亦明言反对此事,毕竟内忧往往比外患还要恼人,赵府也极力避免其发生,若此人受家族所迫,赵府甚至会出面帮她解决。”
语毕,赵远又问道:“可还记得我的第一个问题?”
岑应延点点头,行礼道:“记得,大人问属下此处有何不对,然而属下愚钝,并无发觉。”
赵远叹了口气,道:“我并非盟主这等高人,不知自己还能再活多久,此事本该告知清儿,却出了这事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日后无论家主是嫣儿还是萱儿,待她继任家主后便将此事转告。”
岑应延闻言,连忙单膝跪下,低头道:“属下遵命!”
岑家侍奉赵家千余年,双方虽为主从却互利互惠,并无反逆动机,赵远亦对其十分信任,亲手将他扶起,道:“能葬在此处的,通常是家主最宠爱的人,你可发觉什么不对了?”
岑应延起身又扫了一眼,仍是摇了摇头。
赵家不需要太聪明的侍从,赵远并无怪罪,只是笑道:“你仔细瞧,此处所葬之人,多半姓白。”
岑应延闻言一愣,四处张望一番,果真如此,不禁奇道:“可属下却从未听说过什么白家,难道是他们有意隐瞒?”
赵远点了下头,道:“你可想过,建洪之后修士专修,地位提升的应是所有炼器师,却为何只有赵府名满天下、富可敌国?”
岑应延愣了下,行礼道:“赵家人才辈出,自然不是他家能及。”
“没错。”赵远转头看着他,咧嘴一笑,道:“你是武修,应当知晓修仙乃逆天而行,若非悟得大道、心境澄明,便只有将自身置于生死之间方能有所突破,这也是为何阵师、炼器师和灵修鲜少有境界高者,如此多炼器世家,又为何只有赵家数百年来皆不受此限?”
岑应延也不傻,答道:“修仙天赋多可遗传……莫非赵家人才辈出,并非因为赵家之血,而是白家?可若是如此,白家应该无人不知,又怎会没没无闻?望大人解惑。”
赵远便是要说此事,自不会卖关子,呼了口气,道:“世间很多人听过凌月仙子的名头,却鲜少有人知道凌月只是仙子道号,她的俗名唤作白析玥。”
第一次听闻此事,岑应延心中还一片惊奇,便听主上又道:“而九天之上,身负白家血脉者,共有劫仙境九位、大乘境七十八位。”
“那、那不是九天之上的所有人?”岑应延堂堂合体上期,也给此事吓得结巴,惊道:“张盟主莫非也……?”
“张盟主如何我等凡人自不知晓,但依我所见多半亦为白家血脉。”赵远仰头看着有些昏暗的天,道:“小小赵家没本事知晓白家之密,但赵家先人发现此事,利用某次机会立下千年之约,三千年内,赵家将无条件、无偿替白家炼器,并隐瞒白家一事,而白家每代至少要有一人与赵家通婚产子。”
“这通婚者自是赵家家主,如今赵家身上所流的白家之血,早就远远多于赵家了。”
这远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属下,沉声道。
“这便是赵府历久不衰的秘辛。”
听着主上的话,岑应延转头看着此处白家人林立的坟,不禁咽了口口水。
语毕,赵远叹了口气,道:“这也是为什么,我明知萱儿危险,亦未查清楚当年白允之死,却仍执意立她为家主。”
岑应延自然知道,主上只娶了一位夫人,而夫人便是姓白,身怀白家血脉的赵志清又和白允通婚,生下赵棋萱。换句话说,虽然姓赵,但和赵远比起来,赵棋萱身上白家血又更多过赵家。
意念及此,岑应延不禁问道:“大人,可七小姐……?”
赵远点了点头,道:“苏媛的母亲亦是白家人,否则嫣儿也不会有这等天赋,这些年赵府始终运用着大量金钱暗中打听白家人的去向,尽力与白家血派较浓者通婚。”
岑应延闻言一拍额头,惊道:“哎呀、叶公子的母亲便叫白芷,他也有白家的血!”
赵远轻笑一声,道:“否则当年我怎会独自一人前去北荒?那三人自然也是我雇的……当年我早知叶泉叶大侠会舍命相助,本想让那三位杀了白芷,好让除了赵家以外的白家血脉断绝,谁知叶泉明明祖上三代未有白氏却如此厉害,且白芷并未丧命,还让叶明生了下来。”
岑应延恍然大悟,道:“所以大人想让叶公子和七小姐、九小姐产子,便是因为他身上流有有白家之血?”
赵远点了点头,道:“白家为保持血脉纯正,往往于族中通婚,可总有些人不从,且时代不同,越来越多人不愿依照组训近亲通婚,流传到外头的白家血脉越来越多,同时白家与赵家的优势也越来越少,因此搜索出逃的白家后人,一直是赵家家主十分重要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