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也不轻松,正一路向蹲点的拥趸们挥手,点头示意,回道:“上香。”
莉卡点了点头,又歪着头问:“上香是什么?”
这可问倒叶明了。他愣了好片刻,就是憋不出个答案。
莉卡也不在意,只是乖巧地跟在后头,没有追问。
一路走到城门口,叶明买过天兴县城的信物,走上石桥,这才道:“上香便是燃香祭拜或祈祷,线香便是上次我在玄天祠点的那些小柱,至于作用有很多,我想谁也说不清。”
果然莉卡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却仍疑惑地笑看着叶明。
叶明仰天轻叹一声,开口回答。
“我的话……也许只是想求个平静吧。”
虽然这不平静,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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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乘天府,天兴县城。
人烟稀少的偏弄内,女子踩了一地金莲,为初冬略寒的青石板注了几分春意。
女子一袭淡青色的长袍,上头依稀绣了淡淡的茱萸纹,盘起的长发只缀了两支发簪,贵气却脱俗。
她走到一户人家前,轻轻叩了叩门。
门有些旧,看上去没什么稀奇,就只是城郊常见的穷苦人家。
天才刚亮,此时屋主正收拾着要去街上卖的菜叶,听见叩门声,有些疑惑。
他拿起扁担作棍,神色微凝,缓缓拉开大门。
一见来人,他二话不说,提起真元上前,扁担横架,就要将对方压制在地。
不料才刚踏出两步,一柄薄刃却忽然出现在他眼前。
仅仅只是飘着,丝毫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这是当然的,否则以刚才的速度,那男人早受了伤。
天罡刀现。
来者自然是唐心语。
“百里中队。”唐心语行了一礼,示意没有敌意,道:“心语此次前来,实有要事,并无追究之意,不知……”
“我已不是警备队了。”百里邛犹豫片刻,扁担一旋收回,伸手一引,道:“唐大人,请。”
这声“唐大人”叫得生分。唐心语听出对方不欢迎,暗暗叹了口气,仍步入屋内。
屋子小又破旧,也没什么厅房,除了卧室,就连厨房也没有,所幸灶台在角落一处破墙边,倒不至于乌烟瘴气。
当然,在百里邛隐姓埋名,不得使用真元的情况下,雨天可就麻烦了。
唐心语看着这简陋的房舍,有些不忍,轻轻蹙眉。
百里邛最初的戒心散去,请唐心语入座,叹道:“抱歉了,心语,你既能找到这里,想必我也是受你照顾了。”
唐心语摇摇头,还未开口,就见卧房内步出一位丽人。
百里邛见状,介绍道:“这位是内人。茗儿,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唐心语。”
岳茗上前,行礼道:“民女见过唐大人。”
唐心语连忙起身,扶起她道:“不必多礼,我只是来和老同学聊天的。”
警备队一类万仙盟战斗组织和一般门派不同,不只执行公务时严谨小心,哪怕在放假时也需要恪守戒律,维护警备队形象,唐心语自然当不成仙子。不过美女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的目光焦点,哪怕你不知道自己辖区是由哪位警备队服务,也一定听过警花唐心语的名字。
看见警花和自己丈夫“聊天”,岳茗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礼貌性地倒了两杯开水,便退回房内。
唐心语正巧在暗中调查玄天宗的案子,此时见到当事人之一的岳茗,不免好奇地多看两眼,却没有出言挽留。
脂粉未施的她样貌清秀可人,确实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只不过当她和叶明摆在一块儿,就普通得有些过分了。
虽是当事人,但所有的情报看来,岳茗若非有“叶明的恋人”这一身份,她便是一名相貌上乘的玄天宗内门弟子,甚至薛琳都要压过她好几头,应该不会知道什么有用的信息。
何况,唐心语知道那夜死了太多人,也没兴趣揭人疮疤。
她回过头来看着百里邛,道:“这次来主要是告知你一件事,和了解你的意愿。”
毕竟两人身份都有些特别,百里邛也不怪老同学开门见山,只是点头。
唐心语认真地看着百里邛,而后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你之前的上司——黄宇宗大队长,死了。”
百里邛一惊,捏碎了掌中陶杯。
化神中期的强大神识放出,压下躁动的心和真元,百里邛注意到唐心语话中玄机,沉声问道:“不是殉职?”
唐心语轻轻点了点头,道:“死于暗杀。”
不待百里邛质问何方高手,她接着开口。
“凶手是剑狂唐千。”
百里邛听见这个名字,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若凶手是剑狂,莫说大队长,就是署长死了都不奇怪。百里邛只得改口问道:“他不是死了吗?”
唐心语又叹了口气,道:“他在碧落黄泉。事实上,若非此次唐千行迹太过明目张胆,我们也不会知道凶手是他。”
“他已经大乘了。”唐心语阖眼半晌,呼了口气,轻声道:“警备队已经撤销他的通缉令了。”
听见昔日照顾、赏识自己,如大哥般的上司死讯,百里邛悲愤交加,偏偏凶手境界太高,别说替黄宇宗报仇,就是看他受到应有的制裁都有困难。
他死死握着拳头,哪怕鲜血漫出也未放开。
唐心语知道自己老同学定会难以忍受,没有继续开口,只是静静地等。事实上,他如今的作为已经相当冷静。
若非他重情忠义、为人正直,心中更有一把自己的尺,又如何会丢下中队长的乌纱帽,营救蒙冤被拘的岳茗?
两人便这么沉默了片刻,百里邛才松开满是鲜血的拳头,问道:“你要问我什么意愿?”
唐心语见百里邛情绪稍缓,松了口气,道:“你愿不愿意继续当天兴警备中队的中队长?”
百里邛瞪大双眼,这句话给他的冲击甚至稍微压下他心中的愤慨。
唐心语见老同学满脸荒唐的模样,嫣然一笑,道:“过去受训时,总有人说我是花瓶,是靠关系、走后门才考上警备队的,这些话一直围绕在我耳边,直至今时今日。”
虽不知唐心语为何要说这些,但此时闻言,百里邛也有些替她抱不平。诚然她在警备队上头有不少人脉、人又生得美,可这些不是可以忽视她能力和努力的理由。
不过他知道,眼前这个坚强的姑娘并没有被这些酸言酸语打败,反而因此励精图治、奋发向上,要让这些人心服口服,此时她说这些,不会是想和他抱怨。
果然,唐心语仍然笑着,道:“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如果我真想靠关系,会是什么光景。”
“阿邛,如果你愿意回来当中队长,我可以帮你把这件案子销掉,并让你马上上任。”她脸上挂的,是百里邛从未见过的自信笑容,道:“你下头的同仁我没有换,他们都很希望你能回来。”
百里邛听见这一番话,不禁想道:当年那些冷言冷语的人,若是知道心语想走后门早成了他们上司,不知作何感想?
不过他可没忘了唐心语现在的职位,问道:“我若复职,你怎么办?”
唐心语没有答话,只是缓缓放出真元。
百里邛粗略一探,便明白了。
化神上期。
唐心语却是苦笑,道:“虽然境界不到,但近年警备队人员短缺,一时之间找不到人,上头便让我先接黄大队的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