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羊尸的主人

郝瘸子下意识往后一跳,对大家说:小心,这东西毒气大。

大家都往后退了几步。

陆晨发现,那蛇身后拖着的药瓶就是普通的针药瓶,感冒发烧去医院打针时,经常开出来的药瓶,药瓶里晃荡着半瓶墨绿色的液体,不知是什么。

郝瘸子会东三府江湖术,东三府江湖术中,记载了大量改造动物的硬知识,比如之前郝瘸子可以令鸭子走直线,不会拐弯。

凡天下改易血气之事,大都是相通的。

因此郝瘸子认得这拖着药瓶的半截蛇。

郝瘸子给三人讲了讲此蛇的来历。

这种蛇行话叫作铁锨头,蛇的原名并不叫铁锨头,但制作这种蛇,必用铁锨把蛇拦腰斩断,再接上药瓶。用刀用斧之类的东西,斩断蛇身之后,蛇不久即死。

所用铁锨必须是经常使用的,被土壤磨的铁锨光滑铮亮,因为蛇终生伏于土中,须是被土磨快的利器才能斩之不死,斩断蛇身后,只用前半段,以前是往蛇身上接小葫芦,这几年医用物品好淘换了,开始往上接医用物品,比如这种小药瓶。

用五合油把药瓶粘在蛇身上,成为一体,药瓶里盛有毒药,这毒药和蛇血配在一起,小瓶里的墨绿色液体实际上是毒蛇血,参与循环。

铁锨头能活三两个月,它被整的不死不活,戾气很重,只要人打开竹筒前面的铜活,它就往外喷毒咬人。

做这蛇的人,在蛇嘴里塞有蛇哨,蛇通过蛇哨将药瓶里的毒喷出来,会呈现雾状。

这蛇毒不是致命毒药,但能迷人,迷到什么程度呢?迷到人家怎么说,你就会怎么做,如果没有解药,这种迷药的效力可达两三年。

仗着刚才郝瘸子不小心将竹筒摔在石头上,铁锨头受了惊,没喷毒雾,要不然郝瘸子就惨了。

陆晨听完,见这铁锨头如此厉害,掏出蟾骨弓来,用火珠射向铁锨头,忽的一声,蟾火猛的着起来,烧的铁锨头弯成一个圈儿,蟾火有个特点,那就是不烧没了东西,不会灭。

不一会就只剩下了小药瓶,蛇骨都烧没了,陆晨又用冰珠熄灭了火。

郝瘸子用随身带的小刀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坑,把竹筒和小药瓶全埋了进去。怕扔进河里,余毒不散。

四人看着结实的河滩地面,知道追不到独眼龙了,只能悻悻而返,在回去的路上,一番议论分析,关于独眼龙老头的前后事,逐渐清晰了起来。

独眼龙老者是卖给陆红旗借风鱼的人无疑,他听到燕尾借风鱼的时候,虽然没说什么话,但很震惊,从他举动以及表情能看的出来。

这老头是个老江湖,震惊之余,思路十分清晰,脑中一个闪念,那就是要制服眼前的四个人,于是一语不发,要直接动手,在热闹的集市上,也不可能动些刀光剑影的物件,身上就带着一个铁锨头竹筒子,伸手去掏,想把眼前四个人都迷住,然后带到偏僻的地方,再作区处。

独眼龙之所以急于动手,原因不明,但大家分析的意思是,燕尾借风鱼对他来说很重要,陆晨说出燕尾借风鱼时,老头脸色大变,急切要迷住陆晨等四人,进一步询问借风鱼的事。

那么问题来了,当初老头为何摆摊将燕尾借风鱼卖掉,此时急于找回呢?陆晨分析有三种可能,第一,老头在选鱼时没注意,选错了,误将燕尾借风鱼卖走。第二,老头想用燕尾借风鱼引出某个人来,无奈之下卖掉。第三,老头因差阳错卖错了人。

目前陆晨等人虽不知内中具体原因,但知道独眼龙肯定是因为失误或不可抗力将鱼卖掉了。卖掉后悔恨不已,突然有一天有人上门提起燕尾借风鱼,老头第一反应就是动手将对方制住,再慢慢盘问。

但一摸衣兜,发现随身携带的唯一兵器不见了。

花帘月从袖子滑出铁锨头竹筒时,独眼龙傻了眼,至此才知道,刚才花帘月近身的当口,把他随身兵器给摸走了,暗三门的神偷惹不起。

独眼龙久经江湖,知道眼前四人各有绝技,一个人空手对白刃,怕是要吃亏,再说摸不清四人来路,不如走为上策,想到此,端起他的化地水就跑。

陆晨在后面追问,他也不答,多说一句都无益。跑到河滩上,把化地水一泼,开了河门,扑进泥里,钻河底走了。

陆晨总结说:事情大体脉络应该如此,可能细枝末节有些出入,但不会太大。

郝瘸子也道:对,咱们分析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这独眼龙老江湖,咱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花帘月道:他也不知道咱们是谁。

郝瘸子摇摇头说:不一定,这些暗三门老江湖眼都贼着呢,看看他能不能再找上咱们吧。

……

清凉河贯穿临水市而过,入海口的河岸两侧是丹顶鹤自然保护区,南侧紧邻保护区的一条潮沟就是螃蟹沟。这里平时不开放,保护区里有一座桥横在清凉河上,因是保护区,桥周围芦笛萧瑟,人迹罕至。

桥下面的水很平静,波澜不惊,偶有野鸭水鸟点水而过。

忽然,桥下面水花乍起,从水底冒出一个人来,正是独眼龙,惊起一大片正在河滩觅食的水鸟。

他趟水蹒跚上岸,奇怪的是,从河里冒出来,身上却一点水迹也没有。

裤子、鞋均无一丝水渍。

上岸之后,他便在岸边乱草里摸索,不一会,手伸进一个洞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来,一层层打开,里面有一部手机和一个极限生存包。

独眼龙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接通后,独眼龙道:陈铎吗?我是你师父。

陈铎在电话里慌张应道:师父你怎么了?怎么用了备用号码?

独眼龙道:你先别管这个,我问你,那天你说在竹林苑小区门口和盗羊苗的四个人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女的从背后踹了你的膝盖弯,你倒地之后,她抽了你的腰带,绑住了你的腿是不是?

陈铎道:是,那女的踹倒我之后就说,别用铁棍砸我头,我以为有人偷袭我,急忙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再回过头来看这女的,她已经上了出租车,手法、步法奇快。

独眼龙问道:她抽你腰带,你是不是没有感觉?绑住你的腿,你也没有察觉对不对?

陈铎道:对对对,师父,你是怎么知道的?

独眼龙要维持自己在徒弟面前的光辉形象,当然不能告诉徒弟,自己也着了那女的手段,被人卸了兵器,狼狈不堪。自己那些处于绝对优势的成名之战,要对徒弟一说再说,反复洗脑,像这种栽面的事,绝口不提。

独眼龙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现在告诉你,那女的是个暗三门盖世神偷,一定是贼婆子倪巧儿的后人或者徒弟,你从倪巧儿入手,查一查她晚年频繁接触的人,一定能有线索。

独眼龙一见花帘月手段就知道她是个神偷,想起陈铎给他描述抢羊苗的过程,能在扭头间把陈铎腰带抽出来,绑住陈铎的腿,这手法也只有神偷能做出来,必是同一个人,因为在临水市活动的暗三门人物不多,像这种美女没有第二人。

磁石水的主人又是神偷倪巧儿,那神偷美女一定和倪巧儿有关系。

陈铎惶恐应道:谨遵师父命!

原来陆红旗口中卖燕尾借风鱼的人和陈铎的师父,也就是羊尸的主人,是同一个人。

独眼龙挂了电话,自言自语道:这下麻烦了,这四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一张口来问燕尾借风鱼,好像是要帐的,前番又偷了我的羊苗,又是为什么呢?是要警告警告我?还是拿羊苗抵账?这四个人不但眼生,手段也生,倪巧儿的徒弟怎么会知道借风鱼的事?

独眼龙陷入了迷惑。

想起燕尾借风鱼,独眼龙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玩了一辈子鹰,到最后让麻雀啄了眼。

独眼龙名叫焦天竣,有一年他终于认识了霍天成,霍天成专在暗三门江湖中烧蜃楼海市,有一次开蜃楼海市,焦天竣去了,在海市之中,焦天竣遇到一个卖荷绒的黑风先生。

焦天竣正需要荷绒做一件荷绒分水衣,也就是他现在身上穿的这一件其貌不扬的衣服。虽然其貌不扬,却能入水不湿。

荷绒是指荷页表面的绒毛,但一般的荷叶绒毛很短,根本不能用,唯有秦岭断臂山中,有一方深潭,叫碧玉潭,里面生有老莲。

什么叫老莲呢?就是三千年来没人打搅的莲花,是古莲花,不曾与任何莲花杂交,那荷叶很小,状如大碗,荷叶上绒毛很长,最长的有两三厘米,谓之荷绒。

将这荷绒采下来,还得不伤荷叶,是个功夫活,还得会采,用鱼骨刀采,荷绒一旦被金属割下,就不能分水了,采下来再用秘术炮制,才能做出成品的荷绒,在水下诸多暗行当中卖的很俏。

像焦天竣这一身荷绒分水衣,需要几代人采荷绒一百年,才能凑足材料,所以相当珍贵。

在暗三门蜃楼海市里,大多数交易不会用钱,因为在这些奇珍异宝面前,钱的份量显得微乎其微,他们大多是以物易物。

当时焦天竣看好了那一大包荷绒,跟那黑风先生讨价还价,最后,黑风先生说,须用七条燕尾借风鱼来换这包荷绒,焦天竣想了想,他自己并不会培育燕尾借风鱼,但他知道谁能培育,无非再下点血本,便欣然同意。但交付借风鱼得在半年后,自己来一趟不容易,要先拿走荷绒。对方也同意了。

焦天竣先拿走了荷绒,倒不是买卖双方彼此信任,而是烧蜃楼海市的霍天成广有手段,这蜃楼海市是要收税的,能在暗三门中收税的人,能耐小不了,他霍天成就是块招牌,进了蜃楼海市,谈好了生意,一方现货一方期货的情况,期货方可以约定个交货日期,先提着现货走,现货方不必担心期货方交不了货,如果交不了,霍天成能凭自己在暗三门中的关系,非找出不交货的败类杀掉不成,所以没人敢不交货。

临走时黑风先生说自己会派个徒弟去取货,两人互留了通讯方式,商量好了接头暗语。本来有通讯方式就不用接头暗语了,但老辈里传下的规矩,暗三门里的人一直坚持着,交货时互通电话,再加上接头暗语,是双保险,货物价值连城,保险点没坏处。

就因为这接头暗语,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