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东风上了小学以后,越发异于常人,他慢慢的记起很多事情来,仿佛是前世记忆,但他自己并没有吃惊,因为他本身没有灵魂。
没有灵魂不是形容苗东风人生一点乐趣没有,就是指他没有魂魄。
他和鸡鸭猪犬没什么两样,只是会说话,有杜连城全套的记忆而已,这也算是杜连城没有灵魂的长生之法吧。
十岁那年,他跟着父亲苗顺民渡河去县城买东西,因为苗顺民以摆渡为生,还要捎带许多客人一起渡船过河,其中一个客人早晨在黄河边网了鱼,带着一个鱼篓子一起过河。要到河对面县城里面卖。
正是夏汛时候,黄河水正盛,筏子走到河中间,一个邪浪,一人多高,差点把筏子打翻了,苗顺民在黄河里撑了一辈子筏子,没遇见过这种浪头,黄河水漩涡大,浪却不大,这水来的邪乎。
一浪过去之后,一浪又起,无风无雨,凭空起浪。朝着筏子打来。
苗东风险些被掀进黄河里,顿时大怒,站起来一脚把捕鱼人的鱼篓子给踢到了河里,捕鱼人问道:你看你这孩子,踢我鱼篓子干嘛?
鱼篓子一落水,那浪头眼看就打到筏子上了,竟硬生生的压进了黄河里。
苗东风见河水变得风平浪静,没危险了之后才说:你想害死我们一筏子的人吗?你鱼篓子有条尾巴上带钩的鱼对不对?
捕鱼人很惊讶,说:对对对,那鱼我不认识,想带到老荣华轩饭店里,让做黄河鲤鱼的大师傅给看看,兴许卖个好价钱。
苗东风道:不用看了,那是龙王兵,你抓了来,水底下兵将要救他,不放了它,咱们上不了岸。
满筏子的人大惊,一是惊奇于黄河里竟然有龙王兵,水底下不干净,有邪物。二是惊奇于,小小的苗东风竟然知道这种水底下邪乎事儿。
苗顺民更为惊奇,因为家里人谁也没教过他这些东西。不明白苗东风是怎么知道的。
别看苗东风没有灵魂,但脑子挺好使,后来考上大学,他也不知道为啥要考大学,就是看着人们趋之若鹜,他也冲着那目标去。
那时候上大学,不但管饭,每月还发钱和粮票,苗东风就觉得父母已经没有用了,留他们在,只会暴露自己许多秘密。
由于他会博物术,知道许多慢性毒药,就自己配了些,投在自家的井里,去上大学两个月后,他父母和没出嫁最小的姐姐就都被毒死了。
苗东风大学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了煤矿上,做高级工程师。
杜连城的记忆里,只有博物之学,并不会造些息肉之类的邪物。但苗东风天生就会,因为他不但是杜连城的克隆体,身体里还有山卵的本能。
山卵本就是息肉之祖,如果一枚山卵没有机会孵化,最终将变成一块息肉,会呼吸,会动,会吃东西,山卵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繁衍没有灵魂的息肉,似是天地之间的癌瘤。
因为本能趋势,苗东风会制作各类没有灵魂之物,却都大有异用,比如龙尾鳐,七星借风鱼等物,这不是人间学问,是异物之学。
龙尾鳐和七星借风鱼这种东西,世间本有,但苗东风能用异物之学仿制,说白了,这两样活物,只是苗东风的练习之作。他仿制出来的东西,都没有魂魄。
没有魂魄的东西,有一个很显著的特征,就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没有‘害怕’这种感觉,有魂的东西才会害怕。
苗东风通博物之学,二来有从山卵里带出来的制造无根之肉的本能,所以十分厉害。
他围住陆晨等人的那个肉人,就是特殊息肉中的一种,这东西进入地下能吸水,可以瞬间变得很大。
藏在狗里面的人形肉体和苗东风布袋里核桃一样的肉球是一种东西,这肉球是最基本的单元,每个基本单元都有一个眼睛,息肉人是众多基本单元组成的,所以有很多眼睛。
……
桦林子小区坐落在小山的南面,小山北面不远处有一个矿洞,矿洞早已废弃,被一道厚厚的铁门封着,但苗东风有这矿洞铁门的钥匙。
阴森的矿洞角落里,上方有防塌梁,梁上拴着五个绳扣,吊着五个人。
陆晨耷拉着脑袋,昏昏沉沉,想努力睁开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就像喝了许多酒一样。
苗东风就坐在对面的破旧箱子上,摆弄着一盏煤油灯,不一会煤油灯被他点着。
虽然煤油灯的亮度有限,但在漆黑的矿洞之中,是很耀眼的。
陆晨虽然闭着眼,但感觉到了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想揉一揉眼睛,却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原来他双手被吊在梁上,早已麻木了。
他朝着光源看去,见一盏明亮的油灯被挂在对面高处,油灯下面坐着苗东风,他身前放着一块磨刀石,磨刀石旁边有个不小的水坑,他撩起水坑里的脏水浇在磨刀石上,正磨着一把刀。
陆晨用尽全身力气歪一歪头,看见身旁吊着花帘月,她的花纹衬衫本来是包扎进牛仔裤里的,因为被吊的时间长了,衬衫从牛仔裤里拽了出来,露着雪白的腰间肌肤。
她一头秀发散落下来,遮住半边面孔,更显妖娆。
陆晨努力向左边看去,左边吊着秋飞白,她扎着马尾辫,矿洞顶部有滴水掉落,滴在她玉脂一样的脸上, 滴在长长的睫毛上,她却浑然不觉。
再往左吊着王小呆,王小呆也不知怎的,头朝后仰,胳膊前伸,被吊在防塌梁上,王小呆的左边是郝瘸子,郝瘸子被倒吊着,脚上栓束有麻绳,还在轻轻的晃动。
陆晨睁眼看了一会,顿觉自己脑袋清醒了不少,这种见面方式,是陆晨没有想到的,此前也见过暗三门中几个狠人了,一般都能沟通一下,现在看来,苗东风好像无法沟通,他和人谈话时,只顾问自己的问题,如果你不回答他,他就动手,就这么简单。
陆晨晃动一下肩膀,发觉身后的背包还在,可以断定,苗东风刚把自己和同伴吊在梁上,还没来得及卸掉身上的包裹。
同时,陆晨发现,苗东风身旁的水坑有些异常,水坑上方的洞石缝隙里有滴水,当水滴入水坑中的时候,在煤油灯的照耀下,能看到一圈一圈荡漾开的波纹。按理说,普通的波纹荡漾开来是一个个的同心圆,但这一坑水,荡开的波纹却像个葫芦。
陆晨明白,这水就叫葫芦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