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花帘月开着房车一路往前走,已经离开桦林子将军楼十几里地了,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大矿坑。
花帘月把车停在大矿坑入口处,对陆晨说:没路了。
陆晨道:那就在这里解决镜蟹吧。
说着,又往镜蟹背壳上浇了一些醋,袋装的醋已经用完了,陆晨开了个瓶装醋,之所以带这么醋上车,是因为郝瘸子坚信煮醋能给全车消毒,他年轻的时候,社会上还流行煮醋预防感冒。
房车里浓浓的尽是一股醋味。
郝瘸子开车紧跟花帘月,也停在了大矿坑边缘。
陆晨下车一看,见大矿坑呈簸箕型,原先是露天矿,有十数米深,但没有存水,一条运煤的石渣路蜿蜒下去。
郝瘸子也来查看地形,见如此空旷荒僻的矿坑,说道:在这里杀个人绝对破不了案,太荒了。
坑底长满了荒草。要是从这些荒草里翻出几根人骨出来,也不是太出人意料的事。
陆晨叫着郝瘸子,两人一起上房车把镜蟹抬下来,顺着矿坑蜿蜒的石渣路下到矿坑底部。
刚一下去,惊得乱草之中飞出几只野鸡。
放下镜蟹后,陆晨折返上来,从房车里提着剩下的醋,又走下去,全都浇在了蟹壳上,对站在矿坑上面往下看的秋飞白说:你能不能找些柴来?
秋飞白道:好的。
说罢转身去车上拿了一把斧子,花帘月和王小呆左右无事,也跟着去砍柴。
郝瘸子见陆晨要柴,对陆晨说道:砍柴作什么?你的意思?这蟹能吃?
陆晨道:对,豢龙遗册上说,镜蟹鲜美绝伦。
郝瘸子大喜道:那太好了。
这时候日头已经升起一杆子高了。
陆晨搬来两个大石块,指挥郝瘸子把镜蟹抬到两个石块上,镜蟹的两个尖,横担在石块上,腹部朝上,背壳朝下,下面空出一定的空间,正好放柴火。
郝瘸子道:直接烧螃蟹能好吃吗?还真没吃过烧烤的螃蟹。
陆晨道:我可以确定的是,这种螃蟹没有毒,能烧熟就得,其实烧不熟也没多大关系,俗话说,生吃螃蟹活吃虾嘛。
郝瘸子道:这螃蟹少说也得有百十斤,水里的大东西大多不好吃,你比如说,热带水域里的带鱼很大,却不如北方冷水里的小带鱼好吃。
陆晨道:也不尽然,小杂鱼就没有黑鲔鱼好吃,对吧?
两人正说着闲话,只见秋飞白抱着一捆柴走了下来。
论起砍柴来,看似琐屑小事,实则不然,陆晨多多少少还能认识柴,花帘月王小呆根本不知道什么能烧什么不能烧,让她们砍柴只会让这顿饭做不熟。
郝瘸子自小当盲流子,也不曾在家生火做饭,只有秋飞白从小自己过,会砍柴,比如夏季,草木欣荣,很难燃烧,会砍柴的总能在林木之中找到枯枝,不一会就能束成一捆,换作不常砍柴的人去,告诉他找枯枝,一时半会也找不几根。
什么东西做的时间长了都是功夫。
花帘月抱着些枯黄的草,王小呆抱着一些蒲公英绒绒,这都是在秋飞白的指挥下找到的。
秋飞白见陆晨把镜蟹架在两块石头上,问道:你这是要烧死它?
陆晨道:这东西能吃,我想把它烤熟。
花帘月在旁说:你干脆用蟾火烤熟它算了。
陆晨摇摇头道:蟾火会把它烧成灰,还是用柴火稳妥。
秋飞白指挥王小呆说:你先把蒲公英绒绒放在最下面。
王小呆照做了,秋飞白又对花帘月说:你把黄草堆在蒲公英绒绒上。花帘月也照做了。
秋飞白这才选了一些柴横在枯草上。
然后借过郝瘸子的火机点燃了最底下的蒲公英绒头,呼的一下燃起火来,先烧着枯草,后点燃枯柴,看似简单,花帘月至今都没学会野外生火,尽管她野营装备最多,从小的生活环境,能影响人长大后善于做什么事情。
柴火苗很硬,火焰跳到半人多高,不一会烧出许多红红的木炭来,秋飞白用陆晨的工兵铲铲起红红的木炭,堆在蟹壳腹部上,这样两面都能烤,这是秋飞白小时候烤地瓜用的方法,这些生活经验,别人都没有。
半个小时以后,只听螃蟹壳里咕嘟嘟有沸水之声,整个壳都烧红了。
花帘月道:我看差不多了,再烤下去,水分就都没了,影响口感,做海鲜河鲜最紧要的是锁住水分,八九成熟是最好的。
别看郝瘸子很喜欢吃,不过都是些野路子,真正懂味道的人还是花帘月,陆晨听了道:那就把柴都抽了吧。
秋飞白拿着工兵铲把底下的柴都扒拉走,郝瘸子用瓶装矿泉水灭了火。
再看那镜蟹的时候,浑身通红,散发着浓浓的海鲜味儿。
郝瘸子手拿斧子道:这么大个的螃蟹要是在萧半城的海鲜馆里,没有几万块怕拿不下来。
花帘月也道:我从小也算见过河鲜的,真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
秋飞白道:要不要放点调料?
王小呆说:不用放调料,这就够鲜了。
郝瘸子等不急了,举起斧子向螃蟹的一支巨螯关节砍去。
因为壳太硬,竟没有砍下来。
花帘月道:郝哥,你那斧子估计不行,用我的摇山动吧。
说罢,从腰间抽出摇山动来,递给郝瘸子,郝瘸子双手持刀,照着关节一番比量,刀举过头顶,嗖的一声落下,那支巨鳌咔嚓一声从镜蟹身上掉在地上。
郝瘸子不顾烫手,带着手套把巨螯拖在一块石板上,用摇山动继续劈去,最后把整个大螯从中劈开,露出白花花的蟹肉来。
郝瘸子看着肉,想吃又有些顾虑,问大家说: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陆晨看了看大家,说道:我来第一口吧,我确定它能吃。
于是上前撕了一条白花花的肉,放进嘴里,鲜汁横流,美味异常,陆晨不禁赞道:好吃,太好吃了,你们快尝尝。
众人见说好吃,都忍不住了,上前撕扯蟹肉吃,确实太好吃了,每个人都赞不绝口。
……
苗东风牵着他那头不大像狗的狗来到镜蟹巢穴的土坑前,观察良久,然后走下路来,站在路上东西两向望了望,径自朝着西面走来。
那正是陆晨烤蟹矿坑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