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老六和现场办案人员说的话,陆晨都听到了,想借着董老六进现场看看,于是对董老六喊道:捞漂子的,我是吃河下这碗饭的,看你碰上了杠龙,要挂帆吗?
陆晨说的是江湖水路上的黑话,捞漂子就是捞死尸,碰上杠龙是指碰上茬子了,自己处理不了。挂帆在水路上,指的是帮忙。
董老六做了几十年捞尸人,自然知道这些行话,闻听先是一惊,没想到这荒村野店,还有水面上的同行,于是问道:你能挂帆啊?这一片浪可大,怎么分杵?
董老六的意思是,你行不行?这活可不好干,很危险,你要多少钱?
陆晨说:你过来,我和你详细聊。
现场办案人员也不知道陆晨是做什么的,但看董老六很执重的样子,也不好拦着,按照常理,不能让群众参与这事,但现在事情紧急,打捞不上人来,不好交代,只能病急乱投医。
董老六走到陆晨跟前来,问陆晨道:兄弟你怎么称呼?
陆晨说:怎么称呼不重要,我想帮你把尸体捞上来,也不问你要钱,锁龙潭和我有些渊源,我就想进去看一看湖面,希望你能行个方便,你说我是你们一伙的就行。
董老六略一琢磨,眼前这人一定是水面上混饭吃的人,会说一口黑话,捞尸体又不是捞古董,没人会在这事上打歪主意,可能这人在湖里养着东西,也说不定,不如让他进去看一看,当前之际,不怕主意多。
想到这里,董老六故意大声说:既然咱们是同行,那你就进来看看吧。
陆晨说道:好。
董老六又转身对身后的警察说:这两位也是干打捞的,他们要进来看看,对咱们有帮助。
现场警察眼见湖面爆出一柱巨浪,很是骇人,要不是任务在身,巴不得早点完工早点回去,正犯难的时候,有人肯帮忙,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吩咐人把景区的栅栏打开,放陆晨和花帘月进去,警察们一看花帘月和陆晨这样貌,就知道他俩不是捞尸人,因为花帘月太漂亮,陆晨长得也蛮好看,凡是和死人打交道的行业,没有模样好的,似乎这是个规矩。
但打捞这一行,不光有捞尸体的,还有捞沉船的,需要潜水员,如果说陆晨和花帘月是潜水员,多少还能让人相信。
两人进去之后,栅栏外面的人就更多了。
因为一股巨浪在湖面上凭空而起,让里外所有的人都觉得有热闹看,一时间流言四起,人群之中,不乏编故事的人,比如说水鬼的那位老大爷,又正是初夏时候,人们习惯晚上出来走走,亲戚邻居用威信一拍照,引得大枣村全村都出来观看,甚至山下另外两个村也来了不少看热闹的。
陆晨快步走向湖面,董老六在身后跟着,说道:你要上船吗?上水面可危险,你可得想好了,不是把里攥的事情,可千万不能冒险,钱是人家的,命是自己的。
陆晨说:我不下水,只在水边站一站。
到了湖边的时候,陆晨对花帘月说: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往前去,我去湖里听一听水脉。
花帘月说句小心,然后站在湖边。
湖边的警察和董老六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陆晨走上栈道,其中一个警察还说道:我说,你可别逞能冒险,丑话说在前面,咱们之间可没合同,你出了事,我们负不了责啊。
陆晨知道这位也是好意,毕竟这水面已经淹死了三个人了,捞尸的时候再淹死一个,这些人确实负不起责。
陆晨说道:放心吧。
说话间,陆晨从包里拿出听诊器来,他这听诊器已经做过改造了,管子特别特别的长,他往湖边栈道上一站,轻轻的把听诊器垂到水中,听了好一会,越听越疑惑。紧皱着眉头,因为有碘钨灯,周边的人都能看见陆晨的表情,陆晨越发犯难,众人就越发紧张。
陆晨轻轻自语道:好像人没死啊!
人没死对陆晨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情,他也希望人还活着,但问题来了,人落水后快二十四小时了还不死,这比死了人还要可怕,陆晨紧皱眉头是因为,他怕落水的这三人,成了人不人兽不兽的东西,这让人不寒而栗,暗三门里这种事不少。
陆晨明显感觉到,水底有五个活物的脉搏,除了鼍龙和三个女人,还有另一个活物,这个活物从水脉上听起来,也是个人,也许就是这个人让三个女人落水的。
陆晨本以为可能有别的水生异物,从潭底的海眼钻了进来,勾引三个女人落水,而且还可能影响鼍龙,甚至威胁到改水匣的正常工作。不过只要是水中异物,就容易对付,毕竟它们都有自己的习性,只要方法得当,它们就逃不出手掌心。但要是人的话,就非常棘手了。
首先,不用氧气瓶能在水下呆十分钟以上的人,一定是暗三门里人,甚至是个做河下生意的也未可知。那三个女人落水,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就是这人所为,关键是这三个女人落水之后,从水脉判断,竟还活着,也是水底这人的手段,陆晨想不出除了鱼骨叉,还有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一层。所以说这人很恐怖。
陆晨用听诊器听了一阵后,轻轻的把听诊器捞出水面,对董老六说:你过来,我和你说点事。
董老六赶紧走过去,陆晨悄声说:依我看呐,昨天晚上落水的那三个女人没死。
董老六惊愕的看着陆晨说:没死?落水都这么长时间了,竟然没死?
陆晨说道:你干捞尸人多少年了?
董老六老实答道:快四十年了。
陆晨轻声道:既然干了四十年了,水下的事情经历不少了吧,你觉得人落水一天没死,很奇怪吗?
陆晨这句话也是探他一探,要是董老六一脚踩着暗三门的边,可以和他深入说一说,让他帮忙把警察劝走,要是董老六离着暗三门还有十万八千里,干脆换个说法,不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