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之介的比翼鸟

微微皱起眉头的春日龙司，看着眼前这只纸鸢。

“比翼鸟”——浮世绘最常用的大主角《好色一代男》中“世之介”的宝物，被誉为杀人于无形的最强补药。

这药并不致命，但是量大了就说不准，它能让男女陷入癫狂的幻觉之中，最终心脏会承受不住压力，双双走向死亡。

这也是春日龙司这么久以来，通过观想真正得到的第一位式神。

春日龙司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拿起纸鸢。

他用小楷细笔在纸鸢翅膀上写下春日定严和大夫人远山氏的名讳，笔笔如刀，入木三分。

完成这一切后，他眼神一肃，轻轻对着纸鸢吹了一口气。

仿佛注入了生命般，那纸鸢伸展翅膀，摇头晃脑地飞了起来。

龙司口中默默诵读呪语，纸鸢隐去身影朝着春日定严的房间飞去。

然后龙司的眼前浮现出纸鸢的视野，耳边传出屋外喧闹的声音。

看来成功了，他终于露出这几天第一次的笑容！

在龙司的操控下，纸鸢灵活绕过阴阳师设下的警戒结界，来到了春日定严的屋子。

春日定严，身为江户南町奉行。

他的职位若在今日比拟，可相当于半个东京都知事，其影响力和地位在江户幕府中无疑是中高层的重要人物。

春日家，这个庞大的家族，一直是以春日定严的意志为中心。

然而，近日来，一件颇为稀奇的事情在春日家内外掀起了轩然大波。

已过花甲之年的春日定严，竟然如枯木逢春般，让小妾怀上了身孕。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家族中的每个人，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关于这个孩子的身世，更是成为众人猜测的焦点。

毕竟，这小妾的肚子太大，看起来不像是四个月的身孕，倒像是六七个月的样子。

而她进府的时间才五个月不到，怎么看也不像是怀着春日定严的种！

不过，小妾是远山大夫人领进府的，既然正主都没意见，其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春日龙司半年前曾经看到过大夫人的侄子远山千兵卫与于三抱在一起，不过他知道春日定严听不进去这些。

春日定严现在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等待新生儿的降生，并且铲除越来越不顺眼的养子春日龙司。

龙司的生命陷入了倒计时！

此刻，春日定严与远山夫人居然坐在同一间屋子里，这实在是难得一见。

要知道，他们两人平日里是相看生厌的，但此刻却因为同一个敌人而坐在了一起，这也算是春日龙司无意中为这个家做出的一个“贡献”了。

春日定严皱着眉，向远山夫人询问：“他还没有死吗？”

远山夫人点点头，回答道：“嗯，那小鬼确实精明得很。我派人送过去的食物和水，他都不肯动一下，看来早就防备着我们了。”

听到这个消息，春日定严不禁有些感慨：“他确实有些早慧，小宗的家教确实很好。就凭他的这份心思，将来在官场也吃不了亏。”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养了不少年的亲侄子，就这么杀了，多少有些对不住三弟。”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和矛盾。

这语气中的悔意，让监听的龙司不由得想多听两句。

然而，远山夫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春日定严的虚伪。

明明是他自己定下的计划，却总是假惺惺地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她瘪瘪嘴，不屑地说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计划都已经开始了，难道还能回头吗？舍不得可以送到庙里去！”

接二连三地被质疑，让春日定严的心情愈发烦躁，他觉得这个黄脸婆越来越让人讨厌。

身为大妇，难道不知道尊重男人的面子是最基本的本分吗？

“龙司太优秀了，一定要铲除！不要再说了，今晚就送他去黄泉吧！”春日定严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远山夫人的话。

“你不怕生下来的不是儿子？”远山夫人假惺惺地提醒。

“于三肚子里面是男孩，我找阴阳师看过了！亲侄子都这么强，亲生的儿子一定更优秀！”春日定严很自信。

听完这些话，偷听的龙司一脸苦笑，像是在笑春日定严，更像是在嘲笑自己，原来优秀也是一种错，鹤立鸡群又岂能不死！

远山夫人点点头：“呵呵，害怕养子的才能也不丢人，那个孩子我看着都会觉得恐怖！”

“等午夜后，你让人去龙司的房间，送他上路吧！回头就说是死于恶病！这样尸体也用不着验了！”定严有些烦躁，挥挥手就像龙司是堆用旧的垃圾。

远山夫人脸色阴沉，不过还是点头答应。

听到这里，春日龙司眼神变得彻底冰冷，虽然，他还想多听些情报，但是手中的法诀已经掐紧，指甲都切入肉里面。

说完那番话后，春日定严的语气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再说，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然而，远山夫人在听到“咱们的孩子”这几个字时，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冰冷无情的蔑视。

她心中清楚，春日定严一直都在指责她生不出孩子，这让她困扰了半生。

但事实上，真正无法生育的却是春日定严自己。

这个孩子，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远山千兵卫的血脉。

远山夫人没有像往常一样与春日定严抬杠，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嘲讽。

她想着，如果春日定严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过，这个秘密她会永远保守，让他一辈子也无法得知实情。

你害我一生，我让你家血脉断绝，很公平不是吗！

远山夫人心中狂笑，早知春日定严这么蠢，她年轻时就应该早去找表哥借种啊！

白白陪这头蠢猪了浪费大半生！

透过纸鸢，龙司看着眼前两个人互相算计，心中的厌恶感已经无法忍受。

毫无亲情，全是利益！

春日龙司杀意冲天！

可脸上却一点愤怒不显，全力驱动法诀，比翼鸟在房间内翩翩起舞，翅膀挥动间，无数细小的粉末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落下，点缀着整个空间。

这些粉末仿佛带有某种魔力，悄然改变着房间内的氛围。

春日定严与远山夫人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对面前之人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陌生而强烈，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慌和不解。

爱厌弃，恍若身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