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少年与老秀才谈天说地

见陈霖雨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老秀才轻叹一声，轻声感慨道：“我有四个徒弟，我这些个弟子啊，虽说个个人才辈出，但一个二个都不让我省心，有一个徒弟只因看不惯我的学问，非要去钻研自己的大道而叛出师门，这确实没错，但他研究出的道理学问是不能被世间认可的，也就只有一个徒弟较为好点，那便是齐静春，说到小齐啊……他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到齐静春的时候，老秀才脸色有些难看，眼角透露着一丝伤悲。

陈霖雨听到齐静春三个字有些激动：“原来您是齐先生的先生，我路过小镇私塾的时候经常看见他，有时候他还会给我传授一些学问，也经常看见他在街上帮助一些孩子，只不过后来听说他因病逝去，为此我也感到惋惜。”

老人缓了缓继续道：“是啊，他就是这么善良，实在是太善良了，明明以前那么调皮，那么不懂事，明明自己告诫他人君子不救，但最后还是毅然决然挺身而出，为了保住小镇三千多人的来生，抵抗天劫，抵抗天上的那些老家伙从而牺牲自己，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老秀才把话题转向陈霖雨。

少年思考一会儿随后继续道：“都说君子不救，但君子真能不救吗？不救也是君子，那救了不就是比君子更大的真君子了？”

陈霖雨再次说道：“小镇里人人都对齐先生有很重的情感，即使是我这个外来人也同样如此，如果我是齐先生，肯定会像他那样保护小镇，但我临死之前，肯定要拉个垫背的，这样才不亏嘛。”陈霖雨恢复先前以往那活泼模样。

老秀才笑了笑，“你倒是想的好啊，拉一个垫背的，哪有这么容易。”

“您不是都说换作了嘛，又不是真的我，假设一下也不是不行。”陈霖雨露出轻快的笑容。

白袍少年一想到自己注定要接下这桩大因果，不免释怀，只是他那身在龙泉郡的父母还没过上好日子，对此陈霖雨的牵挂也就只有这样了。

前世的世界也呆腻了，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牵挂，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去父母坟前拜一拜，再就是没能把那次架打完，但现在想这些再多也没有任何用处。

老秀才从先前就有件事想问陈霖雨，随即开口问道：“少年，你与陈平安熟悉？”

“算挺熟的吧，毕竟都在一个小镇，之前也跟他打过交道。”

“这样啊，就是我有个想法，我想把陈平安收为我的弟子，你比较了解他，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少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这陈平安的为人品性，接着道：“他这个人吧，就是有些自卑，毕竟他家挺清贫的，又加上他自幼丧父丧母，所以成了一副在外人面前讲话都十分小心的人，且过分谨慎，你若是不与他弯弯绕绕，有事说事，态度柔和一些，兴许就会答应你了。”

老秀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继续问向他道：“我收陈平安为徒，你就没有什么意见？他连一篇文章都读不完整，你就不问问我，他凭什么能做我的弟子？”

“凭他是陈平安呗，这有什么，我不也跟他一样，且他现在读不完整，以后还读不完整？”对于这位至交好友，陈霖雨自然向着他说话，觉得文圣收他为徒没有任何不妥。

老秀才点了点头继续道：“那要是你和他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姑娘，怎么办？”

老秀才开始和陈霖雨闲聊起来。

陈霖雨思考了一会，问向老秀才道：“那姑娘喜欢谁吗？”

老秀才立马回道：“要是谁都不喜欢呢？”

“那还喜欢啥，我肯定带着陈平安跑啊，姑娘都不喜欢自己，干嘛还缠着人家。”

“如果陈平安明知那姑娘不喜欢自己，却仍是喜欢她呢？”

“那他一定会很伤心吧，毕竟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自己却仍放不下她，但他可能过段时间就忘了吧，兴许哪天在街上遇见那位姑娘，还是会跟姑娘打声招呼，但他走过以后就不再回头看了。”白袍少年的声音有些柔和。

老秀才眉眼眯眯，继续朝他问道：“那如果姑娘喜欢陈平安，不喜欢你呢？”

白袍少年撩了撩竖在耳旁的几根发丝继续道：“人家不喜欢自己，一定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自己的哪一点没衬到她心上，我兴许可能会在那位姑娘和陈平安在一起前，多喜欢那位姑娘一点，多看那位姑娘一眼，这样就够了，事后绝不会再对她抱有一丝念想。”

老秀才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开盖饮了几大口，喝到脸色涨红才停下来，他眼神迷离，看着茅草墙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呆愣没多久，就只见一只细手在自己眼前来回摇晃，老人开始缓过神来。

陈霖雨见老秀才有些发愣，就挥了挥手，把他的心神拉回来。

先前都是老秀才在问，陈霖雨表示这下该他问了，“文圣爷爷，您现在是多少境啊？”陈霖雨很好奇一个连自己都能轻易看穿的老爷爷到底在哪一层境界。

老秀才顿了顿，有些不想告诉陈霖雨，干脆直接转过身去，因为他是读书人，本就不喜欢打打杀杀，能动嘴绝对不动手，再高的境界对他而言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保命的手段罢了，他不在乎自身境界多低或多高。

见老秀才不愿告诉自己，陈霖雨就犟，犟不过就夸这老秀才学问多高，对他是如何如何敬仰。

到最后老秀才也犟不过他，只好说了出来，“炼气士十四境，行了吧。”

先前知道这老爷爷实力确实挺强的，但一听到十四这个数字，顿时觉得自己这师傅也就一般般吧，在他面前估计连话都说不利索，不对，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霖雨愈加对这位老秀才敬畏，只不过有些疑惑老秀才身份地位如此高，为何会穿的如此穷酸朴素，还住在这破茅屋里，对此陈霖雨没有露出太多质疑，只觉得老秀才有些兴趣爱好吧。

老秀才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身上竟然牵了许多条红线，随即眉头一紧，对他别有用意地说道：“你小子好福气噢。”

听到这话陈霖雨有些皱眉，怀疑这老秀才是不是喝酒喝多了，怎么睁眼说瞎话。

陈霖雨对他说道：“我家庭拮据，跟陈平安相比也好不到哪去，我哪来的福气？”

老秀才双目微眯，面色潮红地对他说道：“不是机缘，而是你的姻缘。”

“姻缘？什么意思？”陈霖雨有些不解，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把哪家姑娘给拐跑，也不清楚哪家姑娘会喜欢上他。

“就是你命中有桃花结，只要哪位姑娘见你一眼，都会把自身红绳牵到你身上，对你倾慕向往，你身边姑娘也会因此而缠上你，不仅对她们有影响，在冥冥之中也会影响到你自己未来的道侣，从而与你就此错过。”

“这叫有福气？”陈霖雨有些惊疑，一想到日后自己就要背上花花公子的骂名存活一世，就有些慌张。

连忙问向老秀才道：“文圣爷爷，您能帮我把这桃花结解开吗？”

老秀才让他想清楚，一旦解开，他命中除了别人为他牵线，一般就不再会有女子喜欢上他。

陈霖雨依旧点着头道：“天底下玉树临风的君子这么多，没必要全部吊死在一颗树上，再说自己现在其实并无男女情爱的心思，这样只不过是耽误那些姑娘罢了。”

老秀才见陈霖雨如此坦然，看样子心性是不错，老秀才表示可以帮他，但要求他帮自己做一件事，陈霖雨表示没有问题，但现在老秀才还没有想好是哪件，只能先搁放。

看着陈霖雨身上又细又多的红绳，不禁感叹这天底下的女子难不成都看上陈霖雨了？

陈霖雨表示老秀才不要说的太过浮夸。

老秀才开始凝神望着连在他身上的红绳，稍微施了点法术，连在他腰间上密密麻麻的红绳悄然离开，飘向屋外，最后露出一颗先前被红绳裹住的粉亮珠子，随即施法用法力把珠子给裹起来。

老秀才对着陈霖雨说道：“若是你发自内心地喜欢一个姑娘，这并不会有什么大碍，但倘若你花心风流，这到时候怕是连神仙也难救。”

陈霖雨连忙作揖行礼道：“多谢文圣爷爷。”

刘府宅院的桂花树下，拿着竹筐采着桂花的少女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眼泪不自觉从眼角处缓缓流下一滴，泪珠滑过少女白嫩的脸颊，她有些不知所措，只感觉心底空空，仿佛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