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正事还要办。
招募衙役的公告已经挂上去很多天了。
今天正式招募倒是有不少人来,近三十人。
其实濮阳县衙役的风评不好,近些年干旱还强征百姓赋税。
有时候,很多人是不在乎风评的。
比如已经围在附近的部分青壮。
军队,是忠诚老实的军汉最好,并不需要那些投机取巧的份子。
这点,刘浩需要仔细甄别。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县衙的杂役,那些人呆县衙的时间久,心思并不那么纯。
刘浩先是站起,大喝一声:“排好队。”
说完之后他便仔细看着那些人的动作。
那些挤得凶的,拼命争取前面位置的被刘浩在心中刷下。
他不在乎其中有没有错杀的。
因为这概率比较少,从读中学开始。
他就学到了一个甄别人的小技巧。
那就是去饭堂领饭食的时候,老实的都是乖乖排队,不安分的喜欢冲到前面插队。
刘浩并没有当场拒绝的想法,而是让他们出示过所。
对他们进行统一的体能考核。
过所核实得差不多了,刘浩先是看了眼人群后方有点扭捏,不肯上前给过所的两人,旋即对所有人道:
“想必你们也清楚,今天只招募的六名正式的衙役,其中还要三名临时的。”
“但是你们来的人有点多,我也只能临时让你们做些事情,认识下你们,也好对做出一个判定,看看是否合适。”
其实,他早就做了准备,无非是些体能测试。
脑子,不太指望,眼前的人或许都不认识。
“如果没有人在想参选,其他人就散了吧。”
有句话说得不错,有些人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不肯行动的。
在刘浩将过所整理了下,准备带人回衙里的时候,之前后面的两个汉子才上前。
其中一人开口道:“俺也想当衙役。”
“呆子,这里谁不是奔着当衙役来的。”人群中有人调侃。
穿着麻衣,皮肤黝黑,哪怕在受了几年旱灾的濮阳,身材依旧粗壮,看起来憨厚的莫坚涨红了脸。
“户籍,过所。”刘浩很平淡,像是没有感情,一番公事公办的样子。
这让莫坚心里好受些。
他将过所递了过去。
刘浩看了几眼,是濮阳县治下南边蘧(qu)村集也就是如今的渠村乡。
蘧村集东与(今郎中乡)交界,东南与曹州冤句(今菏泽市东明县)接壤,也就是黄巢的老家。
西与滑县桑村乡相连,西南与(匡城)长垣县武邱乡相邻。
没有问题,转而扭头看向令一人:“你的呢!”
“这呢!这呢,不知道刘大哥收不收外县的。”
这人双腿较长,皮肤粗糙,像是饱含风霜。
看起来是场中所有人当中最干练的。
模样要比二十出头的刘浩大上三五年,但他还是称呼刘浩为大哥。
上下审视完的刘浩边说边接过户籍、过所将其打开:“我看的是本事。”
“葛从周。”
“唉,小人在。”
“你是甄城人的‘亭户’,离这二百里路,怎么会跑到濮阳来。”
虽然濮阳也带着濮,但甄城是濮州的治所。
刘浩说的是唐朝的公里计量,一公里相当于现在的五百米左右。
说道亭户,不得不提唐朝的盐政制度。
唐玄宗开元年间,颜真卿在河北推行盐政,征收盐税以充军费。
这时榷盐制还没有重新启用。
安史之乱后,大唐重新实行唐太宗李世民时期废除的盐铁专制制度。
也就是榷盐法。
肃宗乾元元年,第五琦接任盐铁铸钱使,进一步改革盐政,规定制盐人要向政府呈报,登记入册,称为“亭户”。
这些亭户负责生产盐,但不得私卖,必须卖给政府,再由政府“就场专卖”给商人。
这样的情况下,大唐产生了大量的盐吏,为本就不宽裕,想以“榷盐法”充盈国库的朝廷增添了额外负担。
到了唐代宗时期,宰相刘晏为精简盐吏,把“榷盐法”从民制、官收、官运、官销,改为民制、官收、商运、商销。
朝廷只需要收盐,商人自个运盐、卖盐。
这样,朝廷不需要承担那么多亭户了。
但运盐不能没有人手,亭户还是保留了下来,只是他们的月钱由朝廷的俸禄变成了商人请他们跑盐才有收入。
商销期间,盐的价格也从原本官销时的一百一十钱每斗涨到了三百钱一十钱每斗。
像李瑞那样的盐商,也是需要专门的盐铁经销资格的。
“小人是听说这边的私盐贩子前些日子杀了不少衙役。”
“刘大哥你也知道咱这些跑盐的亭户,最见不得的就是私盐贩子。”
“前两年,有私盐贩子来抢盐,杀了不少与小人一同运盐的亭户,也是像前些日子那样,只有少数几人活下来。”
“小人听闻这些日子陈班头带人在县里剿灭这些恶徒,抓了不少贩卖私盐或者包庇私盐贩子的人,就想着出一份力。”
“放心,刘大哥,小人向你保证,绝对是能跟着陈班头做事的。”
刘浩认真看完过所,的确有记录葛从周的那次经历。
像是特意添加,为其增加资历的。
但在原主的记忆当中,前两年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
“嗯,我记得那批盐是运往曹州,这批盐好像是一个姓黄的,落榜了几次员外来着,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
因为考虑到王仙芝、黄巢起义将近,王仙芝又在查探自己,刘浩这几天特意在县衙里翻找了关于二人的事情。
关于王仙芝的较少,只知道是濮州一个势力较大的私盐贩子,主要活动地区还是在甄城那边。
而黄巢的资料倒是好找些。
三代经商,也是盐商,与曹州当地的官员关系不错。
还因为前去长安靠过几次科举都落榜了,写下了一首《不第后赋菊》,在曹州成为了他人的茶后余谈。
哪怕是濮州也有传唱,不过属于嘲笑居多。
刘浩清楚,黄巢在曹州还是私盐贩子头。
之所以购买朝廷商盐,只是掩饰贩卖私盐罢了。
“对,对,就是黄员外的盐,唉,别说了,那次可是把黄员外惹怒了,弟兄们也白死,没遇到李员外这么好心的,家中的孀妇幼小都靠其他‘亭户’接济,日子才艰难维持。”葛从周说着有些悲愤,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见过黄员外?”刘浩的眉头紧锁起来。
葛从周心酸回应:“那见得着啊,带着几个亭户上门去讨钱,被黄家的下人打了几棒,赶了出来。”
他的话,围在附近的青壮有感同身受,被狗大户欺负过无力反抗涌起愤然之情。
也有没心没肺,当故事听的。
刘浩借此在心中筛掉一些发笑、偷笑人。
“还是李员外为人公道。”杨宁颇为同情的低喃了一句,旋即感慨:“要是能嫁…”
他的话被刘浩无情打断:“杨宁,户籍、过所你搬,其余人都跟我进县衙里吧,今天衙里管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