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师铎看了一眼仍在喝酒，丝毫未察觉葛从周说的是他的王仙芝。
葛从周一直静静等待着，不管从神情，还是他右手的动作，都已说明他做好了准备，只待毕师铎一声令下。
“你在衙门暴露了吗？”最终，他听到了这句话，身上的动作恢复如常，心中杀意被压下。
“没有，他醉酒了，如果想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清醒的时候，我不能保证打得过他。”
这话让毕师铎眉头紧锁：“韦家后续的米粮怕是拿不到了，城中现在出乱子也无妨，只是，杀了他，你能走吗？”
葛从周想都没想，他很清楚这些天之所以跟在刘浩身边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在等韦家后续的粮草。
如果之前在城中杀了刘浩，衙役死在城中，濮阳城一定会乱，还会被封城。
先前，毕师铎也是以大局为重劝住了王仙芝。
他如实答道：“走不了，我出衙门的时候，已经看见有衙役回来。”
“虽然那泥腿子只训练了半个月，但属下认为，比寨里的很多弟兄不相上下。”
葛从周不由感叹：“就连属下，也有所精进，刘浩似乎很懂杀人之道，包括击打那个人的部位会导致人发生什么，他都一清二楚，不像是普通衙役，更像名将之后。”
毕师铎这才知道为什么葛从周先前说在这里杀了王仙芝还能能保他离开濮阳城的自信来自那里了。
他，用眼睛余光看了一眼王仙芝，再度思忖一番道：“你留下，监视着他，再待时机。”
他对王仙芝行了一眼：“王员外认为如何。”
王仙芝哪怕心中有意想让葛从周此时去杀了刘浩，但也深知葛从周是毕师铎带来的人，自己指挥不动的，闷酒更闷，摆了摆手：“毕先生你自个决定吧。”
说完，干脆扔掉杯子，直接拿起酒壶，对着壶嘴灌酒。
毕师铎双手交叉摆于腹前，用那只拇指扣住羽扇扇柄的右手伸出其余四根手指往外推了推：“回吧，我与王员外先出城。”
“是！”葛从周抱拳行了一礼，压低斗笠，转身往外走。
……
县衙，后衙。
“啊…”爬起的刘浩左手压在杯子上，用右手腕与拇指之间的部位按揉太阳穴。
温暖的晨曦透过格子窗户照在他身上。
空气中充斥着些没消散的酒味与酸味。
我吐了！？视线环顾没什么摆设，衣架上挂着衙役服饰与吊在墙面，插在刀鞘里的刀。
最后，视线落在了杨宁床榻前，那里地面木板上有有清理过的痕迹，自己的却没有。
“酒不能喝多啊！”感到口干舌燥的他此时只想寻找能解决喉咙干涸的水。
掀开了被子就听到外边传来葛从周的声音：“老大醒了吗？”
“嗯，醒了！”
“等会，我去端醒酒茶，一直热着呢。”
“好！”说完，刘浩用长茧的双手盖着脸，搓了搓，让自己再清醒了些。
杨宁被刘浩拍醒，许是因为第一次喝酒，还喝醉了的原因，一醒来就跑出房间，蹲在廊下扶着梁柱干呕。
直到灌了茶水才好些。
“集合！”站在庭院廊上的刘浩喊了一声，虽然起得晚了，刘浩一如既往的训练。
哪怕他知道自己会有些不舒服，杨宁或许更加难受。
但他还是不想懈怠，有句名言他一直奉承着：人，不进步则退，懈怠是懒惰的开端，万恶的起源，哪怕再英明，缔造了盛世的君主，懈怠了也会让一个皇朝从顶峰滑落深渊。
前几天都是天蒙亮就起床，眼下太阳都升起了，除了莫坚，其余的衙役都在这。
“老大，莫坚没回来。”横排成一排，在左边第一的葛从周汇报了情况。
他右边第二个位置是空，处于队伍最末的杨宁闭着眼，站立有些不稳。
又开始有些舌干的刘浩咽了咽唾液，咳了一声后道：“他母亲伤了，或许需要照顾，没回来就没回来吧。”
这点大家都认同。
才是隔天，没人过多在意、深究。
突然间，刘浩不知道去不去李家训练了。
加上他不清楚军营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吴将军有派人衙里来吗？”
廊下葛从周等人相互看了看，对于昨天的事情他们刚刚从葛从周口中得知了。
“没有。”回话的还是葛从周。
没有！没从韦景芝那审出来吗？刘浩大胆猜测。
二月了，王仙芝又从韦家那里筹集粮草，估计都快起义了。
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他急也没用，只好先前用早膳，其他人用过了，就他与杨宁二人。
他又问了县令来了没，才知道没来。
昨日的酒席有杜志远与苏轩，李瑞还邀请了县慰徐铭，徐铭没给面子赴宴。
他记得他以杨宁喝醉，先走的时候，杜志远、苏轩与李瑞他们还在喝，估计也是伶仃大醉。
今天来不来他无法确定。
在他带人去李家侧院的时候，在街道上被一匹快马追上。
夏侯晏翻身下马，先是抬手一指：“刘浩！我们又见面了，如果不是有事，高低要与你战上一场。”
刘浩感觉对方不是有点中二。
“夏侯副将，审出来了？”
“审了，说是王仙芝派人来韦家找他，给了他比灾年还高的粮价收购他家粮食，他担心未来会下雨，不闹旱灾，运来的粮食卖不了高价，就同意了这单生意。”
“他们见面地点在渡口那边，之后王仙芝说设计除掉李家，顺带帮他拿濮阳的食盐生意，以后可以合作，嗯，他不知道城中有没有匪徒，更别说位置了。”
刘浩凝眉，以他前世的经验以及看过的诸多警匪片，王仙芝不可能在城中没有落脚点。
并且城中的平头百姓不少，要是有办法把私盐带进城，生意不会差。
“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夏侯晏摇了摇头，一脸不服的羡慕道：“当然不是，说实在，我很羡慕你，当初在义成军的时候，我可是打趴了很多弟兄才得到将军赏识，不像你，光打趴我就得到将军赏识了。”
跟着刘浩的衙役们有些忍不住发笑的。
葛从周陪着发笑的同时将夏侯晏的脸孔牢牢记下，心中没有轻视。
他紧记着酒宴上刘浩对此人的评价：拼尽全力才将其拿下。
迷糊中的杨宁好像听到有人赞赏自家老大，睁大眼，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发现前边的人都在发笑，还见到了昨日被摔到地面上的夏侯晏，心里由衷高兴。
然后，眼皮子就撑不住了，头也缓缓垂下了点。
刘浩眼角与右边的脸颊皮肉抽动了几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尬啊……
夏侯晏一点也不在乎他人看法：“走，事了咱们去校场，我一定要当着弟兄们的面，将你摔到地面上，找回场子。”
刘浩很想掩面：“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