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蜷缩着身子躺在玉皇殿外的地上,四肢不时地抽搐两下,面色灰白嘴唇青紫,眼看着半死不活的样子。
“死……死人了!”一旁的道众连声高呼,声音发抖,显然也是吓得不轻,毕竟他差点也喝到这胡辣汤。
台阶上视察的一众高层看到这边动静,立刻赶来平息事态,步子迈得飞快,全然没有平日的淡定模样。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本宫主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张宫主面色铁青,对道众安抚道。
“这人是谁?什么身份?”宫主随后向都管小声问道,他平日只管大事,对这些东西没有都管清楚。
“是本府安仁县的一个小地主。”李都管会意,把情况报上。
这就还好,不是什么贵人。不过在众目睽睽下、大年初一时出了这档子事,不给一个交代是一定过不去的。
要是消息传出去,说有人在上清宫里给道众下毒,他们上清宫的香火怕是要折损上好几分。
“宫主,还是要立刻查出来内情给大家一个交代,然后继续进行仪式,这样才能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李都管凑到宫主耳朵旁,前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几个人听到,后面两句才真正压下来声音,只宫主一人听到。
一旁的道众听到“立刻查出内情”,都把眼睛盯到宫主身上,期待着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张宫主被这突发的事搞的心烦意乱,又被盯得不舒服,不过还是勉强静下心思考了一番。
这般若是直接驱散道众,就算几天后发出通告,也一定会有相当多负面的流言传出。
到时候不说他想调到嗣汉天师府更进一步的愿望难以实现,就说一直保持的上清宫对其他道宫的领先优势,也会变得岌岌可危。
因此,最好是当场解决问题,当场解释清楚,不让流言大规模扩散出去。
至于谁来担责,这要看事态走向来决定。随意地推给仆役不大可能,因为大家都盯着看,总要有能过得去的证据。
打定主意后,张宫主吩咐道:“立刻,让药王殿刘殿主把这位道众抬走医治,一定保住性命!”
“将库头、堂头、火头、水头都带上来,本宫主亲自问案!”
命令一下去,旁边侍候的五位巡照立刻点了无数仆役,飞也似地去拿住涉事的四个小头目,没一会儿就都押了上来。
堂头掌管厨房事务,火头负责指挥仆役烧火,水头负责指挥仆役添水,都牵扯到这桶胡辣汤的制作。
而库头不仅掌管仓库器具、财物、珠宝等,还掌管油盐酱菜,是以也被当做涉案源头押了上来。
“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宫主居高临下地询问被押在地上的四个人。
这四个人的脸都近乎伏在地上,是以从上面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若是能够从下往上看,就会发现有的人神色紧张、不知此事深浅,有的人闭着眼睛、嘴中默念着什么,有的人哆哆嗦嗦、吓得不停发抖,不过一时间都没有出声。
过了一小会儿,有人打破了沉默,不出所料正是库头。
“小的前些天看仓库的时候,见到一个仆役来回地在外面走,说是要进来拿些食材,已经得了都厨大人的吩咐。”
“胡说!好你个贼库头!胆敢血口喷人!”一旁的赵都厨听到这儿,立马破口大骂。
“老赵,冷静一点,总要听人把话说完。”张宫主眯眯眼睛,制止了赵都厨激动的行为,示意库头接着往下说。
说来也奇怪,往常宫主都跟都厨关系不远不近的,从来都是“赵都厨”地喊,这还是第一次叫他“老赵”。
赵都厨平息了一下怒火,强忍住自己的脾气,想了想这是哪个人在搞自己。
李都管?自己那天的栽赃虽然没成功,但是他跟邵元节的恩怨应该没那么快就了结吧,刚刚还看到邵元节没给他好脸色。
他应该没功夫同时招惹两家。
那是刘殿主?他这段时候好像一直不太安分,找这个人找那个人,听说想更进一步,这是把自己当踏脚石了?
药王殿,也的确有这个下毒的能力。
正当赵都厨咬牙切齿地思索着谁跟自己过不去的时候,库头又说了起来:
“但是那个人小的瞧着陌生,又没有印条,小的就没敢把他放进去。”
“吁——”旁边听得起劲的一些道众见后头竟然没什么猛料,纷纷喝倒彩。
别急呀,一件事分好几个人说,才更有说服力,杨道陵暗中嘲笑这些人的短视。
果然,这时候堂头也发话了。
“听库头这么一说,小的也想起来一点蹊跷的事儿。
“就是刚刚还没过除夕夜的时候,灶上正熬着胡辣汤,突然有人过来,说是赵大人派他来检查碗具是否合格。
“小的听是赵大人的命令,就也没拦他,让他检查了碗,现在看来,怕是……”堂头说到这,不再往下多言,但大家都知道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据说有些赵都厨命令的人在碗上动了手脚,导致有道众被毒倒。
“速速找来此人!本宫主也不能任凭你二人一面之词就妄做定论。”张宫主看似公道地说。
只是现在这个局面对赵都厨可是大大不利,继续下去,就是不想包庇他。
巡照听了指令,去向库头堂头二人确认此人特征,随后派出仆役出动找寻。
又是没一会儿,一个身着仆役服的中年男人被押了上来。
“这效率可真高!”杨道陵旁边一个道众赞叹道。
能不高吗,这人就是等着被抓到的,要是没被抓到,这剧本不就演不下去了吗?杨道陵轻轻笑了笑。
“你是何人?把今天事情仔细说清楚。”宫主语速迟缓地说道。
“小的不敢说。”中年仆役低着头说道。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那人已经被救了回来,没出人命,你如果不是主使,最多也就判个充军。
“要是不说,事情都堆到你头上,你的家人怕是要伤心欲绝。”
宫主循循善诱道。
“就是因为家人,小的才不敢说!”那中年男人突然抬头,语气十分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