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冉素轻注意到了冉黎大剑的落点。
一股雀跃和欣喜的感觉在她心底浮现。
偷偷看一眼冉黎的神色,她的两具身体眼观鼻,鼻观心。
既然已经知道冉黎的安全暂时没有问题了,她现在只需要装死就好了。
反正有主宰保着冉黎,她也不会出什么事。
冉宥阴沉地看着冉黎。
这些麻烦大了,他心下默默想到。
上次冉家为了应对联邦的怀疑,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用尽各种手段消除罪证,再加上付出极大代价,各方妥协下,才让高层没有对此继续彻查。
这些年对冉家的监视一直都不少。
不过这些年冉家夹着尾巴做人,高层才减少对他们的视线。
念及冉家的功劳,高层可以对冉家一些问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冉家以后不再犯,而且过去的事情不被查到,那大家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毁掉一个冉黎,无论对于云颠商会还是联邦高层来说,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而冉黎侥幸捡回一条命,虽然出乎意料,但已经是废人的她,云颠商会留她一条命又何妨?
但现在……留着她的命留出问题了。
不知道哪来主宰为冉黎站台,如果这位主宰决心要重新调查当年的事。
那冉家可以考虑洗干净脖子,看看能不能死得体面些了。
毕竟联邦的主宰这些年的目光都放在边境,这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
而且冉家在主宰中有些许香火情,才最后没有死于贪婪。
但如果真的是主宰境的强者想要深究,任谁也救不了他们。
尽管心里已经无比惊慌,但是冉宥依旧强撑着镇定。
不卑不亢地看向冉黎身后,朗声道:“见过尊者,冉家在此经商,不知小辈犯了什么错。”
“冉家一向老实本分,如果教子无方,小侄冲撞了尊者,冉家愿意赔罪。”
“如果是冉家犯了什么错,请尊者不吝惩戒。”
“我冉家作为功臣之家,绝对不会对违法乱纪的行为姑息。”
冉宥说得斩钉截铁,堂而皇之的说话,同时又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他没有怀疑安绪是否联邦的主宰,联邦境内的每一位主宰的行踪都瞒不过中州那位。
这是每一个联邦人的常识。
他只能赌,赌这位主宰并不在乎冉家和冉黎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而在他度秒如年地站着等安绪说话时,安绪却有些尴尬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这玩意,要怎么把声音传过去来着。
他在鬼域中鼓捣半天,却始终无法将声音传递过去。
而安绪在研究怎么传递声音的过程中,冉宥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地煎熬。
冉黎此刻也安静下来,等待自家主宰说话。
冉素轻的两道身体也放松地站在原地,冉黎安全,她此行最大的目的也达到了。
所以她反而是场上最不紧张的人,至于冉黎在主宰的撑腰下会不会报复她。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似的。
一时间,场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氛围中。
过了一会,一道流光从天边划过,停在了大门外。
一道人影站定后,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连滚几圈后跪倒在冉黎面前。
冉宥看清来人的脸后心神一振,但看到他的表现后突然反应过来。
连忙同来人一起跪下,而一旁的冉素轻也知道不能发呆了,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来人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
此刻,他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凄惨地说道:“冉陵见过尊者,不知冉家何错,小老儿在此谢罪了。”
冉黎看着平时高高在上的冉家老祖,此刻跪倒在她面前。
心里意外地没什么快意。
冉陵如同一条老狗,颤颤巍巍伏在地上。
冉家风风雨雨几百年了,什么大场面冉陵没见过。
这位老人这一举动虽然有做戏的成分。
但可以看出,这次,他是真的怕了。
远在远在家中的安绪在研究半天,终于搞明白怎么将声音传递。
安绪脸色一喜,还没开口,就看到了突如其来的一幕。
安绪:……
看着整整齐齐跪成一排的四人,安绪知道自己不开口是不行的了。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冉黎是我的眷属,我不管你们什么恩怨,从此以后,她是我罩的,跟冉家和云颠商会没有任何关系。”
“同时,你们必须给我的眷属一个交代。”
其实他通过冉家人之间的对话压根没听出他们之间纠结是怎么个事。
但通过以前看过的各种大家族爱恨情仇的小说,通过只言片语,多少也能脑补一些。
他说这句话的目的,只是为了稳住眼前的老者。
冉陵身上的气息对比起林诗羽都不遑多让。
真要鱼死网破被看出什么不对,他倒是可以跑,冉黎可就交代在这了。
而可能是因为他不熟练,他说的话传过去成了另外的样子。
“眷属……我罩的……商会……交代……”
听到自己传过去的声音成这样,安绪扶额。
这样的话谁能明白在说什么啊。
谁知道冉宥一脸了然。
老人见识比较广阔,原本还疑惑为什么这位主宰传递过来的力量只让她堪堪到达七阶。
再通过这位主宰说话断断续续的样子,他也终于猜到了原因。
他松了口气,看来这位主宰暂时不在联邦境内。
冉家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反应。
不过他也知道,就算如此,主宰依旧是主宰,不是他可以糊弄的。
这次必须要大出血才行了。
他果断开口:“冉家从此以后不再为难冉黎。”
“同时,冉黎父母为冉家立下赫赫之功。”
“冉家愿意送上一半商铺的经营权作为赔礼。”
“主城南部的三座秘境全数割让。”
他身后的冉宥猛地抬头。
商铺的经营权可是商会的根啊。
三座秘境,更是为冉家培养人才的重要宝地。
冉陵感受到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瞪了他一眼。
这些年轻人没见过主宰发怒的样子,他可见过。
付出这些代价,如果能换对方不追究已经是烧高香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主宰回现世之后是个什么态度,但先稳住他争取时间总没错。
双方都想稳住对方,安绪见状,也没有太过逼迫。
将灵力灌注到喉间,用力地开口。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说一句很长的话。
只是说了一句:“可。”
听到这话,冉陵松了口气,全身一瘫,才发现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浸湿了。
他颤抖地起身,对冉黎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小黎啊,墨云楼就用来给你主事了,请吧。”
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在乎冉黎是否羞辱他了,唾面自干对他来说都是基本能力了。
冉黎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抬脚准备离开。
四道身影侧开身子,给她让开一条路。
在出门之前,她隐晦地看了眼冉素轻,眼神闪过一丝迷茫。
但很快又恢复了坚定。
其实她也猜的出来,那次神性污染下,她能活下来多半多亏了冉素轻。
但是,冉素轻明里暗里对她调查的阻挠也是真的。
口口声声为她好,但毫不犹豫地将她出卖给了族内。
她说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她。
其实现在一想,她也可以理解冉素轻的苦衷。
两人其实都一样是容易钻牛角尖的性格。
别看冉素轻柔柔弱弱,但让她低头几乎不可能。
冉黎可以理解她,但不代表冉黎可以不怪她,对她所做释怀。
现在事后复盘两人之间发生的事,当个理中客说双方都有错或都没错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冉黎不想再去分辨什么是非对错。
有些话,不说出来,有些事不做,糊涂一世,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说出口做出来……就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说出口的话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冉黎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他们决绝的样子。
她们的神情,还有,她们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