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周、响器扬。
这两家当年都是有名有姓的主,谈不上电视剧里那样叱咤风云,但在国家尚且没有推行火葬制度之前,就已经掌控着整个洛市的殡葬行业,谁家出殡,谁家入葬,从司仪到纸扎,从棺材到响器队,谁也绕不开这两家。
就凭着这一手买卖,周、扬两家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却是快速累积出了一笔庞大的财富。
仅凭眼前这栋三堂两横的宅院就不难看出来,当年的周家多有钱。
哪怕是称不上什么台面上的人物,可也远远超出了寻常百姓的范围。
肖染其实心里也在疑惑,相比之下,自己家还是个外来的,当年爷爷在自己父母去世后,就带着自己一头闯进洛市,凭着自身的手艺,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在本地站稳脚跟。
这样一家外来户,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周家这个土霸王欠下他们家的人情呢??
“砰砰!!”
门后的拐杖声,让肖染抬起头,只是一眼就认出走出来的身影,就是方才离开的老太太。
虽然衣服换了,一头白发也变成了光头,可那模样是一点都没变化。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肖染异样的目光,只是笑了笑也没做解释。
男人上前搀扶起老人的胳膊,关切道:“爸,我妈休息了?”
老人点了下头:“你妈这段时间喜欢吃甜的,你留着点心,别让她吃太多了。”
“老爷子好,我爷爷让我来拜望您,打扰您休息。”
肖染上前客套的说道,目光上下打量这位老爷子,结果什么也看不出来,可听他的声音,分明又和方才不一样。
“哎。”
老人点了点头,示意肖染坐下来,浑浊的眼睛上下在肖染身上打量一通,最后目光锁定在肖染的眼睛上。
“你爷爷怎么样。”
“还好。”
若是换做别人家,肖染便是要说明自己爷爷已经去世的事情。
可这次不一样,自己打着爷爷的名号来的,说他去世的消息,反而怕说不清楚。
老人也没再多问,直白的询问肖染:“刚才我老婆和我说了,你是来讨那个人情的,这人情我们家认,只是你究竟要做什么?”
肖染见老人这么直接,就把自己担心别人利用自己八字害他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句,具体是什么缘由却是没有交代。
“我爷爷说这件事只能来找您,事关生死,不然也不敢贸然上门打扰。”
听肖染这么一说,老人脸上反而轻松了下来,咧着嘴笑道;“你要是别的事情,我不敢说,这件事倒也是简单,你在这里等等。”
说完抬头朝着自己儿子说道:“你照顾好这孩子,我去后堂。”
“唉。”
男人小心翼翼的点着头,搀扶着老人站起来。
等老人走进后堂,男人回头看向肖染,一时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片刻,还是肖染主动给对方一个台阶:“刚才冒犯叔叔了,叔叔别见怪。”
“好小子,年纪不大手段倒挺厉害,得了,是我家欠的人情,刚才是我不对,小伙子,这是我名片,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给我打电话。”
男人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肖染。
肖染接过来一瞧,不禁眉头微动。
【农贸批发市场,总经理,周深】
农贸批发市场,肖染清楚,洛市一大半的瓜果蔬菜,禽肉副食,粮油米面,全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果然,家底还是雄厚,不然哪能把持下这么大的市场。”
肖染清楚,能把持这么大的利润,可不仅仅只是有点钱就行的,关系和实力差一样,这买卖就轮不到你来做。
周家虽然丢了殡葬业,可转手就又把持住这么大的批发市场,也不知道这是周深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位老爷子的法子。
“周叔,这么大的市场,每天牛羊家禽都不少吧。”
肖染看似随意的问道。
周深也没多想,点头道:“除了回区那边的,基本上都是走农贸,咱们这边有屠宰场,肉都是新鲜的。”
“太好了,那我能不能买一些没有肢解的牛、猪、家禽呢?”肖染解释道,“您知道,我家是靠着手艺吃饭,但我爷爷把手艺传给我,可哪有那么多尸体让我练手呢,我想着能不能在这些家畜的身上练练手,您看这事……”
周深嘴角一抽,心想:“好家伙,打蛇上棍,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过自己刚刚吹出去的牛皮,周深现在也不好意思拒绝,想了想,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不难,你也不用花钱,我待会给屠宰场那边打个招呼,给你找点尸体练练手,只要不影响销售也没什么问题。”
周深说着拿起电话,当着肖染的面,给屠宰场那边打去了电话,或许是想在肖染面前找回点面子,特意开了免提,电话一头一听周深的要求后,也没犹豫马上就答应下来。
只是嘱咐肖染要去的话,最好凌晨两点左右去,这样不影响三点开始出货。
这个问题对肖染来说自然不是问题。
两边约定好了时间,周深挂断电话后,肖染自是要配合的吹捧一波,让周深的脸色顿时舒坦了许多。
“周深!!”
这时后堂传来老人的喊声。
周深赶忙站起来道:“去后堂吧,我爸估计已经帮你忙完了。”
“好。”
肖染站起身往后堂走,周深就没跟着。
穿过中堂住宅,沿着走廊再穿过一道门才来到后堂。
只见后堂香烟缭绕,不大,却是空旷,三扇房门打开,透过房门往里面瞧,偌大的供桌上是周家历代先人的牌位。
肖染走进门,只见老人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杯,朝着一旁指了指。
肖染定睛一瞧,那是一具三十公分高的纸人。
而令他感到诧异的,是纸人的模样与自己竟是一模一样。
神态、发行,衣服,完全是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唯独有一点,那就是眼睛是一片留白,没有点上眼珠。
“这是您刚做的?”
肖染惊讶的看向老人。
自己和周深在前面也就是聊了不到十五分钟,这就做好了?
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是当年把持殡葬业的大佬,这吃饭的手艺,又怎么可能会差到那里去。
“老了,手艺生疏了,孩子这纸人你带回去,用血点上眼睛,在后面写上你原本的生辰八字,一把火烧了,记住了,烧的时候是什么时间,什么时间就是你新的生辰八字,若是遇到什么阴邪鬼祟的术法害你,它也能给你挡一次灾。”
“这么简单?”
“也就是这么简单,不过你的新八字,只能帮你防着点别人害你,但若是以后你要是遇到占卜算命,还要报上你真八字才行,还有这新八字一次也只能护你一年时间,过了时间,就没效果了。”
“唉,谢谢老爷子。”
肖染点着头把这件事记下来,将纸人抱在怀里:“麻烦您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回去了,以后您要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晚辈也绝对不会推辞。”
“哈哈哈,好好好。”
老人笑着点起了头,又喊了一声周深,让周深送肖染出去。
前后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周深才走回来,来到后堂,有些不爽的问道:“爸,我记得肖家好像是外来户吧,咱们家什么时候还用欠他们家的人情??”
也不怪周深不爽,打他记事开始到如今,都是别人欠他们家的,哪怕是现在也是一样。
唯独就没听说过,自家欠了别人家的人情,更不要提被别人这样上门来索要人情的事。
老人闻言,放下手上的保温杯,抬头看着供桌上的灵牌。
虽是不说话,可无形中的沉默让周深渐渐不敢再吱声了。
过了好一阵才听老人慢慢开口道:“肖振业,可不是外来户,只是躲了出去一阵,后来才回来的。”
“那……咱家……”周深也听出来,自家老爷子似乎和肖家的那位关系不同一般,小心的追问一声,“咱们还需要欠他的人情?”
“你只知道,你妈平日里的在我身上,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在我身上。”
说着老人站起来,解开身上衣服扣子,将胸口拉开。
只见枯瘦干煸的胸口,一张女人的脸皮正巧妙的缝合在他胸口上,紧闭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后,缓缓睁开一道缝,表情幽怨道:“死老头子,不是说了,别把这事给孩子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