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差点被枪毙

唐根生回四合院的路上,顺便去熟悉的门房那进了点货。

一只拔了毛的老母鸡,一块被腌料焖过的野猪肉。

唐根生窗台底下没有冬储大白菜,他从萃华楼后厨拿了一颗。

师傅还多给了他巴掌大的一块肥猪肉。

起码四指膘。

纯粹是听到小徒弟说刚买了一套新锅具,顺手递给他,让他开锅用的。

厨师的铁锅比后世的不粘锅不遑多让,那都是用特殊办法炮制的。

唐根生跟师傅说了自己的难处。

大冬天的,居委会发冬储大白菜的节点早就过去了。

他现在是有锅有米,但没菜让他烹饪。

曲师傅还没接茬儿,就被四师哥拍着胸脯揽过去了。

侯宝森说过几天给他联系运一车来。

厨子不缺食材的货源,何况热庄子的四师哥。

唐根生过去也有大白菜的茬儿,可那茬儿不是被娶进自个儿家当嫂子了么。

另外的货源是师傅的,唐根生要动用怎么也得先跟师傅吱一声。

这是规矩,是尊师重道。

得了乔迁的礼物,又拎了一大堆食材。

唐根生这一趟出门不白跑,满载而归。

起码今晚和明天的两顿饭算是有着落了。

开锅整个白菜炖肉,再来个炖母鸡……也正好试试大师兄送的菜刀。

唐根生推车进了院,前院悄无声息的,已经算是饭点的尾巴时刻。

要是吃饭快一点的,估计锅碗瓢盆都收拾完了吧。

唐根生没在意,还以为天寒地冻的大家伙都懒得出门呢。

推着自行车穿过月亮门,车子支在门前,挨着煤堆。

从后座解下麻绳时,隐隐瞧见穿堂附近有一道身影掠过。

唐根生抬头抻脖子搂了一眼,没瞧见啥,也没当回事。

中院或者后院就不兴有人憋不住跑茅房了?

哼着小曲,左右手拎着大包小件进了屋。

灯绳就在门边,唐根生双手占着,干脆用牙咬着往下拽。

嘎达一声,昏黄的灯泡亮起。

唐根生出门前闷了炉火,这会儿屋里还热乎。

他先把两个乔迁之礼放进里间屋,又脱了外罩衣和棉袄,才挽起毛衣的袖子,打算开始上才艺。

呃~不是,是上厨艺。

首先要先把炉火挑旺,再搁上新买的铁锅,放上师傅给的肥膘等锅热,然后用肥膘擦锅……

刚擦了两下,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窗外响起。

唐根生还没来得及反应,屋门就被咣当一声踹开。

东厢房的魏东来打头,后面跟着一个老者和两个青年,后面三人情况唐根生没怎么仔细瞧,因为最前面踹门的魏东来同志……

他拔了枪。

唐根生相信自己的身体,遵从自己的本心,干脆直接的丢了四指肥猪膘,双手举起,屁股跟马扎分离,但腰绷着,不敢直起来。

万一被当做临危反扑再给突突了,那可忒冤枉了。

“不许动!”

勒令的话音直到此刻才传进唐根生耳朵里。

“我不动,不动。”

“那三爷,你去屋里把电台搜出来……”

唐根生听得清楚,但脑瓜子却嗡嗡的。

电台?

开什么国际玩笑。

此时他还没想过是误会,随着魏东来的话,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脑子里瞬间提取出了四师哥那张极具辨识度的尖嘴猴腮的脸。

要是给他续个发,梳个三七分,妥妥的汉奸无疑。

自家师傅肯定不担心,堂堂国字脸,一身正气的老汉。

“找到了。”

那三爷和跟进去的两名青年一起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来,手里拎着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两个包裹。

一大,一小。

“秋生,去报个信,就说咱院子里抓到了个破坏分子……”

那三爷安排的那叫一个利索,都没让人多喘口气。

“等等!”

唐根生实在没办法,嗷了一嗓子。

“休要狡辩!现在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三爷挺着胸脯,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那个,那个,要不先打开看看。”

唐根生说着话,注意力却一直放在魏东来身上。

这家伙手里有杀伤性武器,能致命的。

“秋生,你把包袱解开。”

魏东来的声音有些沙哑,隐隐带着点金属摩擦的感觉。

唐根生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说话,有意看他的喉咙,猜测他是不是声带受过伤。

“别动!”

枪口晃了晃。

唐根生吓了一跳,赶紧恢复到鹌鹑的姿势。

当掌勺师傅也不是没练过扎马步,可也没沉这么深过。

也不知道是姿势不对,还是太紧张吓人,没两分钟的功夫,唐根生就觉得自己小腿肚开始打颤了。

大包袱先被解开。

不是电台,是高档成品衣服那种特制带夹层的硬纸壳。

纸壳被顺手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物件。

一套华达呢面料的黑色衣服,中间的白色棉衣很显然,是衬衣。

明显是一整套高档成品制衣。

魏东来凝重的神色稍稍缓和,接着便微微皱眉。

那小包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电台。

那三爷的消息有误?

难道这新搬来的小伙子不是敌特?

自己拔了枪,还踹了门,这要闹个乌龙,可咋交代……

唐根生可不知道面不改色的魏东来,此时心里的退堂鼓演奏已经如火如荼开展起来了。

他还在小心翼翼的扎马步,偷瞄着魏东掌握着自己命运的那根食指。

曲师傅的包裹也被解开了。

感觉像是跟大师兄的菜刀木盒同根同源似的。

区别是没那么新。

拉环处都有些包浆了。

那三爷想是也有点着急,直接拽着拉环把木盒掀开。

木盒随着盖子掀开,四周木板同时散开,平铺成一个平面。

每个板子上都固定着几个物件。

“这些是什么?”

魏东来开口问,凌厉的语气不自觉弱了三分,跟最初那声‘不许动’天壤之别。

“我,我师父送我的乔迁礼物,做,做菜用的雕刻工具。”

“做菜用的?”

“雕刻工具?”

“大哥,我是个厨子啊,铁道部京城铁路局旅行服务所,12/13次列车餐车厨师长唐根生,外套右口袋里有我的证件……”

魏东来露出尴尬的表情,收起了黑五四手枪。

那三爷继续落实信息的准确性,真的从外罩衣的口袋里找出了铁路部门工作证。

照片和名字信息都吻合。

老脸涨的通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那个,那个……根生同志呀,都是误会,这个,那啥,都是误会,误会……”

唐根生一屁股坐回到马扎上。

幸亏我年轻,心脏好,腿脚好,腰也好。

不然突然地来这么一下子,八成就得当场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