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桃花果前拜兄弟

那石匣之中，有一身影在隐隐晃动着。

他头上虽是堆满苔藓，鬓边少发更多青草，但，林山在眉眼之中，依稀可见那天下地下，唯吾独尊的傲然神色。

林山悄然喊道：“大圣！大圣！”

悟空听到有人在侧喊大圣，顺着声音扭过头去。

瞥见一邪气妖道士向自己走来：“你是何人？”

林山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走到悟空身边，帮他将身边的草木散去，苔藓清净。

然后站得十步之外，让他能够看得更清楚些，方才说道。

“大圣，你看我是谁？”

悟空用起火眼金睛，瞬间看穿了林山的真面目，他言语之中颇有不屑：“我道是谁，原是一杉树妖，你为何来此寻我？”

林山见自己的偶像还是没认出来，他言语激动地再次说道。

“大圣，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花果山上那棵青杉，五百年前，你大闹天宫时，不是还在我根下撒过尿么？”

悟空听闻一愣，逐渐抬眼看向林山，声音微微发颤：“你说，你是谁？”

“我是花果山的青杉啊，那棵最为高大的青杉！”

林山也是略显激动地比划着那杉树的样子。

见悟空泪眼众多，林山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赶忙从身后掏出那个红布包袱。

他将红布包袱，在悟空眼前打开，悟空见那包袱中的物品，倒也没有什么特别。

林山将其中一个在身上擦了擦，喂给了悟空。

悟空咬下之时，便愣愣呆住了，然后猛然从林山手中夺过，狼吞虎咽起来。

一颗下去，泪流满面，伸手赶忙还要。

林山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木桶，在一旁的山溪边打了些水，帮悟空去了那眉间土，鼻中泥，又去了那指尖污渍，方才将那红布包袱之物，交予悟空手中。

悟空又连吞了一两个，方才感慨道：“这桃果，还是花果山的好吃啊！”

林山坐在他的身旁，靠在山上。

“是啊，花果山的天、水帘洞的水，绝对是这世间最美之物。”

悟空听闻此言，也是立马回道。

“比这儿可是好多了。”

“小青杉，俺老孙记得你了，你是何时化形？”

林山听见，也如实回答。

“小妖数月前才化得此形，五百年前，大圣英姿深入我心，我便是想追随大圣步伐。”

“花果山的猴儿们听闻，便嘱托我，定要将这桃果交予大王手上，于是我先到了西牛贺州，再沿着东行，月余之后，来了这两界山。”

听闻林山才化形，便用了短短数月便来到这儿，悟空也是佩服得紧。

“俺老孙当年，可是费了数月之久，才将将抵达南瞻部州，你这小青杉，倒也是有些本事。”

林山得了偶像的称赞，更是哈哈一笑。

“大圣谬赞了，我也是偷偷乘了那偷猎者的船，搭了个顺风船而已。”

“偷猎者？何为偷猎者？”

听闻此言，林山的神色黯淡下来。

聪慧如大圣，悟空见林山脸色颇为难看，嘴中龇牙道。

“莫不是我猴儿们，受了他人欺虐？”

林山欲言，却是哽咽在喉，落下些泪水。

“自大圣被压在此，二郎真君烧了花果山，猴儿们便无人护、无神看、无佛管，那是任人欺凌，从花果山掠了去。”

“小妖，小妖无能！一直未能化形，只能站在那儿干看着，是小妖无能。”

说完，便伏地而哭。

听闻此言，悟空满眼血色，朝天嘶吼。

“你们这些混账仙人，贼老天，诓骗齐天大圣在此！”

“汝等趁我不在，欺我猴孩儿！待俺老孙出来，定要持棍毁了你们！”

刹那间空中天雷滚滚，但这雷光被禁锢于其中，未能释放出来。

狂怒之后，悟空却是再行落泪，声音。

“小青杉，那你可知，俺老孙的那些猴孩儿，现在可还剩余多少？”

林山抹去了眼泪，言语间有些不好意思。

“小妖冒昧，在花果山上建了一座妖观，派了猴儿们在那里安居。”

“老白猿白山说，山上还有约莫尚余一千多只。”

“一千多只，一千多只……”

遥想大圣所在时，花果山的猴儿们有四万七千只，如今却是此等光景。

悟空嘴中呢喃，不禁泪如雨下。

两人半晌无话，却听得悟空先开口道。

“小青杉，俺老孙从不承他人之情，但你的这份情，俺老孙记在心上。”

“大圣切莫折煞小妖，小妖即是花果山上一青杉，也是花果山的一员，维护花果山，保护猴儿们，亦是我所愿！”

林山见状，从那袍子里掏出一个竹子做的壶，递给了悟空。

“大圣，这是老白山特地叮嘱小妖给你带来的，你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悟空看了一眼，眼神放出精光。

“这是，猴儿酒？？”

这花果山的猴儿酒与桃果一样，堪称一绝。

他拿过这猴儿酒，便是灌了一口，指着天道。

“待俺老孙出去，定要那贼子们付出代价！”

他的火眼看过林山，脸上露出笑意，用那大手一把抓住林山。

“小青杉，即是如此，俺老孙将花果山托付于你”

林山心中一惊。

悟空见此状，知他暂且不敌那诸天神佛之扰。

“小青杉莫怕，有俺老孙在，汝定当无事。”

“今日借此机缘，只道是你我二妖，以此酒与桃果，结拜于天地间，如何？。”

大圣之请，岂有不从之理。

林山满眼激动，嘴里却是推辞。

“大圣，我，我有这个资格么？”

悟空倒是一展英雄本色。

“俺老孙，不惧天地神佛，不惮妖魔鬼怪，超脱五行，从不轻薄自惭！”

“你来自我花果山，又顾我花果山猴儿，我承你之情，拜若兄弟，当是天道！”

见林山定下心来，悟空把手中的猴儿酒递了过去。

两人对着眼前花果山的桃子，同时念。

“天地在上，神佛且退，孙悟空、林山，结为共生兄弟，同心协力，棒灭邪祟，剑斩逆附，佑苍天之来生，护后土之过往，命势互结，实鉴道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亟待二人念完，林山的心情依然激动。

这，这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事！

林山与悟空又坐在这五指山下，谈了许久，见那日落西山，林山才准备辞别。

“猴哥，我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如何？”

“好青杉，你去吧，若是有其它邪祟再来此捣乱，提俺老孙之名。”

“俺那花果山的猴儿们，也托付于你了。”

林山行了兄弟拜礼，便从这五指山走向海边去了。

及至悟空看不到的境地，林山的神识之中传来虚弱的声音。

“山君，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