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算写一个什么样的老土开头？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期待。”
陈念的腿来来回回摆着，一脚登在姜可的腰上，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
姜可故作吃痛：“拜托，在你心里我就是土气的代表吗？”
“这叫念旧，叫思乡。”她晃晃手指，又在说一些姜可听不懂的、没有关联的话。
是啊，写什么呢，姜可掰掰手指往回数，那是九年前的……
“你的‘老土’学生时代，不用猜都知道，怎么不让你当《乡村爱情故事》的编剧。”
她又挖苦，好歹毒的话。
姜可瘪了瘪嘴，这种性情跟路边扭蛋机一样随机的女生，就是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甚至姜可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想到这里，姜可又抓起一块儿曲奇：“你说得对，乡村爱情也不失为一种写头。”
“不要在我的床上吃东西，它真的会掉到线和线的缝隙里，在半夜的时候狠狠抓我的后背。”
“是吗？那你反过来趴着睡，让它们来拥抱你。”
“你要被我放逐的。”
其实还真被陈念说中了，姜可不禁在心中嘲讽自己是个落俗且老套的人，毕竟自己第一次宣告天下说要写出属于自己的书，也的确是在学生时期，话说回来，谁没有写过干枯无味的小文章呢？
当时姜可沉迷推理小说，抱着“我上我也行”的态度，她甚至连框架都拟写好了：主角的名字，发展的过程，里面人物情情爱爱的纠葛……为什么推理小说非要让主角相爱呢，姜可肯定夹带了私心。
“嗯，好。”陈念看着姜可递过来的大纲。
“大小姐您还真是惜字如金，我一个晚自习的伟大成果竟然只得到两个字的评价，好评率还仅有二分之一。”
姜可恨她的中肯。
像是确定自己的话语般，陈念点点头，附和自己：“真挺好的，尤其是主角们无一存活。”
“你懂我的BE美学！”
“我只是单纯觉得，果然，笨蛋活不到最后。”陈念呲个牙，对着姜可咧嘴。
姜可恨。
眼前的人就像个中药罐子，不是说有多良药苦口，而是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是浸了蜈蚣还是泡了蛇。
好一个蛇蝎美人。
——“想什么呢？在那边偷乐。”
陈念刚刚已经迷迷糊糊趴着睡着了一小会儿。
“在想怎么悄无声息地除掉你。”
陈念有些无语：“……幻想吧，这样世界上就没人觉得你有病了。”
“谢谢你，我爱你。”
姜可说的是实话。
她和陈念是在初中认识的，短短时间俩人便相识相熟相知，是姜可的世界突然多了个程念。没有从小到大的羁绊，没有出生入死的悬念，有的只是淡淡的，陪在姜可身边的程念。所以姜可很是放纵程念对自己的毒舌，她甚至觉得那是程念的角色特征。
是的，她觉得每个人都是一个角色，自己也逃不掉。
她也想问程念为什么愿意跟她相处，但后面姜可觉得，万一程念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过家家那样的幼稚，非得给人和人之间套个关系，这又是何必呢，没必要自讨苦吃，这个问题也就被咽到了肚子里。
姜可是没有勇气。
“你在想什么？”
姜可被突如其来的话问的有点蒙：“啊，我没有。”
“你有，”陈念突然坐了起来，直直盯着姜可的眼睛：“我能闻到，一种名为悲伤的气息。”
姜可被她盯了好一会儿，有点不自在。
“你在难过。”
这甚至不是个问句。
“我没有想要答案，你不用紧张。”陈念说完便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
“我在想……”姜可抬着头，故作冥思状。
“你有说谎的权利。”陈念插了一句。
“我想写你。”
“那真是俗到家了。”
陈念也笑了。
思绪还是被拉回到初中的体育课，大家总是闹哄哄的聚成一团，那个夏天很热，校服也跟人一样扎堆堆，在下一个上课铃响之前，姜可的任务就在那一堆布料里找到自己的那一块儿。
“哪件是我的……”看着眼前有着同样码数，同样干干净净却又有星星点点墨迹的校服而陷入苦恼。
陈念走了过来，用手指着：“这件。”
“你咋知道的？”
“我认得出你的味道。”
姜可立马脸红起来，左闻闻右闻闻自己身上的汗味有没有飘得那么明显。
本来一个很暧昧的场面，匆匆以尴尬收尾。
这是姜可在很多年后才反应过来的。
此后陈念也总拿这件事打趣，总是自大地说着：“我能闻见你的眼泪，闻到你皱起来的眉头，闻着你那一丝丝的脆弱和嫉妒，这样我就能在你心里现身，即使是被吐槽。”
再搭上一个标准的嘲讽笑容，这是陈念的标配。
“知足吧，你不用在我这里装的太坚强。”
姜可不服：“说的像我要光荣接受你的恩赐一样。”
陈念总在这时候用食指戳一戳姜可的心口，短暂停顿：“你知道的，是你为我加冕。”
好吧，又一次，姜可在心中认命了。
自己的小想法总是要发给朋友看的，不是吗？姜可反复在心里扒拉那小小的算盘。
她喜欢别人的反馈。
“有人说，我描写的你像在写一封情书。”姜可反复用手指摩挲着毛毯的一角。“明明是夏天，晚上居然还有点凉。”
“有什么不妥的吗？他们给你送了点素材。”陈念语调平静，只回答了第一句话。
“你不怕被人误会吗？”姜可很认真的发问。
陈念仍然坐在摇椅上摆来摆去：“第一，把问题抛回来是不礼貌的。第二，你是认同呢？还是否定呢？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告白呢？让我来好好猜猜。”
姜可攒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表达‘我爱你’的方式还真是激进。”
“不用回答我，就让我活在你的文字里。”
陈念继续在椅子上慢慢摇。
“自恋狂。”姜可嘟囔。
“你要比我更爱你自己，这样才行。”
摇啊摇。
俩人背对背，姜可却想回头看看她。
也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