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副身子实在太困太倦,江雪宁和衣躺在了孩子身侧,她轻轻拍着孩子,没过多久,便于琅儿一道进入了梦乡。
当她醒来时,下意识的便往身旁伸出了胳膊,待察觉到身边空空如也时,江雪宁打了个激灵,瞬间从梦中清醒。
“琅儿?”她唤着孩子的乳名,转眸一看,就见自己已是回到了凤华宫。
“小姐,您醒了?”毓英匆匆走了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琅儿怎么样了?”
“小姐先别着急,是皇上将您抱回来的。”
“奴婢刚才也去了重华宫,小殿下已经醒了,乳娘还喂着吃了粥。”
“叶先生说您太累,再熬下去只怕小殿下还没好,您自己的身子就要垮了,他让您好好歇息,小殿下身边有他守着呢。”
听闻孩子没事,江雪宁轻轻舒了口气,掀开了被子,“我没关系,我先去看看琅儿。”
“娘娘,”毓英见相劝不得,只连忙为江雪宁拿来的大氅,为她披在了身上。
“毓英,”快要离开内殿时,江雪宁停下了步子,靠近毓英的耳旁低声吩咐了几句话,毓英一怔,但很快点了点头,“奴婢记下了。”
望着毓英匆匆离去的背影,江雪宁的目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她紧了紧自己的披肩,领着身后的宫人向着重华宫的方向赶去。
入夜后,宫室中灯光幽暗,江雪宁轻轻地拍着孩子,轻轻地唱着摇篮曲。
在叶圣衣的看顾下,琅儿的情形已是逐渐趋于稳定。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江雪宁为孩子轻轻掖好被角,回眸看去,就见毓英的眼底蕴着怒火与慌张,快步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嘘,声音小些,琅儿刚睡着。”江雪宁起身挽住了毓英的手,将她带远了些。
“小姐,奴婢按您的吩咐去找了杨大人,杨大人刚才传来消息,何太医昨日里果真去了赵贵妃的宫里。”
“他们说了什么?”江雪宁心中虽已是有数,但此事毕竟关系着琅儿夭折的真相,她的心仍是攥成了一团。
“那个赵贵妃简直是蛇蝎心肠,她竟与何太医密谋,竟要何太医在殿下的汤药里动手脚,来让小殿下高烧不退,要么夭折……要么烧坏脑子,成为一个废人。”
毓英恨得银牙紧咬,“平日里瞧着她一副温良恭俭的样子,每日里晨昏定省从不缺席,对您也是毕恭毕敬的,谁能想到她私下里竟有这样狠毒的心肠!”
“杨大人可有查出来,何太医为何会受赵贵妃指使?”江雪宁的声音有些许的沙哑,她的手指颤抖着,直到她握紧了双拳,方才止住了那颤抖。
毓英似乎有些难为,她看了江雪宁一眼,压低了声音,“小姐,杨大人说,何太医投靠赵贵妃,八成与朝中的局势有关。”
“皇上对老爷心生不满,已是削了老爷的职位,并将老爷的门生都治了罪,京中早有流言,说是您这皇后的位置……怕是坐不稳当了。”
“还有人说,皇上虽然顾忌着大将军的兵力,但正因为皇上对大将军心生忌惮,皇上更不会将小殿下立为皇储。”
“而皇上膝下只有两位皇子,除了小殿下外,便只有赵贵妃所出的大殿下,大殿下虽非嫡出,却是长子,许是赵贵妃便以此为由,说动了何太医来为其所用。”
江雪宁微微颔首,“还有吗?”
“杨大人还探到,何太医与赵贵妃说,如今小殿下都由叶先生看顾,他实在插不了手,他要赵贵妃稍安勿躁,等今后找个由头将叶先生赶出宫去,再找机会,对着小殿下下手。”
江雪宁轻轻闭了闭眼睛,杨大人乃侍卫统领,
也是大哥留在她身边的人,前世的她却可笑的一心相信裴玄铮,对于大哥留给自己的人,她从未动用过。
她是真的太蠢,也是真的……太过天真。
“小姐,赵贵妃说起来和皇上到底有多年的情分在,咱们若将此事告诉皇上,皇上看在大皇子的份上,兴许并不会对赵贵妃下狠手……”毓英有些担忧的说道。
“皇上狠不下心,那就我自己来。”
毓英闻言顿时一惊,“小姐?”
在她印象中的小姐一向是娇娇弱弱的,对于宫中的妃子也是多方照拂,她从未想过,这样软心肠的小姐能够亲手处置犯下过错的贵妃。
“毓英,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一个让她能为枉死的孩子找出真相,能亲手为孩儿复仇的机会。
“可若皇上怪罪……”毓英有些着急。
“那就让他怪罪好了,”江雪宁微微笑了,“他已经革去了父亲的太傅之位,也该革去我这个皇后了。”
“但在被废之前,我要让伤害我儿的人付出代价。”江雪宁明亮的眼瞳中有暗芒闪过,“我绝不会再给别人一丝一毫伤害他的机会!”
“摆驾,去凤藻宫。”
“小姐,咱们这就去吗?”
“是的,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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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中。
虽然夜色已深,但赵茹茹还不曾歇息。
不知怎的,她的眼皮不停地跳动着,跳的她既是心烦,又是不安。
她微微蹙着眉,在贵妃榻上坐下,她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却说不清自己心里这份烦躁究竟从何而来。
虽说江雪宁从宫外请了大夫,影响了她的计划,但那孩子还年幼,日后她未尝就没有机会。
她轻轻舒了口气,刚想唤来宫女服侍着自己歇下,却见自己的贴身侍女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内殿,不等她呵斥,侍女已是结结巴巴的开口,“娘娘,不,不好了,皇后娘娘带着人往咱们宫里来了!”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赵茹茹心里也是一惊,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
在宫里这样久,她晓得江雪宁的性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一向觉得江雪宁不过是胜在出身,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她也只会比江雪宁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