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江府中。
“这不可能,裴玄铮怎么会用自己的心尖血去救她?”
江守之的眼窝深陷,眼睛紧闭,短短数日,他几乎已瘦脱了形,看起来十分可怖,犹如一具可走动的骷髅。
“大人,当日皇上微服出宫,没有人晓得他去了哪,后来属下前去走访才知,小姐的确在那里出现过。”
随从声音恭谨,“何况两心知阴险无解,若非皇上救下了小姐……小姐当日,怎么也该回到江府才对。”
“你是说,她体内的蛊毒已解,老夫再也没法子可以制衡裴玄铮和萧云驰?”江守之声音嘶哑难听。
“是,”那随从看了江守之一眼,低低的开口,“况且……属下还收到消息,萧云驰已经在北胡登基为汗,并在同日册立小姐为大阏氏。”
“你说什么?”江守之面色一变,“他在北胡登基了?”
“正是。”
江守之的脸色晦暗,有半晌没有出声。
“大人?”随从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句。
江守之蓦地笑了,他的笑声刺耳,透着满腔的不甘与阴森。
“裴玄铮当了大梁的皇帝,萧云驰当了北胡的大汗,他们都想把老夫赶尽杀绝,可老夫绝不会如了他们的心意!”江守之攥紧了手指,嘶哑着嗓子开口,“老夫绝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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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胡王城。
萧云驰进来时,就见江雪宁仍是蜷缩在被窝里,还没有起身。
他的脚步轻柔,缓步走到了床前,就见江雪宁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仍是沉沉的睡着。
他心下一软,轻手轻脚的在床前坐下,为她掖了掖被子。
岂料江雪宁最近的睡眠十分轻浅,即便萧云驰放缓了动作,她却还是醒了。
“醒了?”萧云驰抚上她的面庞,温声道,“听毓英说你这两天有些不舒服,怎么了?”
江雪宁揉了揉眼睛,将身子埋在了他的怀里,整个人说不出的娇憨。
“不要听她乱说,我没事儿。”她的声音轻柔,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皮肤格外的晶莹剔透,仿佛玉雪化成的人儿般,吹弹可破。
萧云驰揽着她的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哄,“要不要喝些水?”
江雪宁摇摇头,她从他的怀里起身,看向他的眼睛问道,“大哥,你还要和大梁打仗吗?”
萧云驰握住了她的手,“多年的战争,让两国百姓深陷战火,如果裴玄铮愿意收手,我不会再让战火蔓延,我愿意停战。”
江雪宁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萧云驰望着江雪宁的面庞,心中突然明白了,当年的父亲应当与自己是同样的心情,他不愿意去攻打心爱之人的家乡,也不愿去屠杀她的同族,他不愿让她伤心,更不愿让她背着自己悄悄哭泣。
“可是,那些北胡贵族,他们会不会觉得,因为你的母亲和阏氏都是大梁人,所以你才会向着大梁,不愿意和大梁打仗……”
“不用管他们说什么,”萧云驰微微笑了,“他们若不服气,打上两顿就老实了。”
江雪宁莞尔,一笑间犹如梨花盛开般皎洁,萧云驰看在眼中,情不自禁的俯身去吻她,不料她却躲开了他的亲吻。
“别,你不能碰我了。”
“怎么了?”萧云驰有些不解,“来癸水了?”
江雪宁摇了摇头,她的神情有些羞涩,可更多的却是甜蜜,她的眉眼温柔,搂住他的颈,对着他呵气如兰的开口,“可能是小云驰,也可能是小雪宁,他来了,就在我肚子里。”
萧云驰当下就愣住了,隔了片刻后才吐出了两个字,“当真?”
“嗯。”江雪宁笑着点头。
“叶圣衣看过了吗?”萧云驰脑海中第一个便浮起了如此念头,不等那欣喜蔓延,对她的担心已是将那欣喜压了回去。
“还没让他看,但我知道……”
“来人,”不等江雪宁说完,萧云驰已是对外喊了一声,“去把叶先生喊来,快!”
江雪宁曾身中蛊毒,他实在担心她的身体。
“快躺下,”萧云驰的手指有些僵硬,小心翼翼的扶着江雪宁躺下,又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瞧着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江雪宁忍不住的笑,“没有,我都好。你不要紧张,会把孩子吓着的。”
萧云驰的心砰砰的跳,他伸出手抚上她的小腹,他几乎不敢相信,他和她的孩子,就在她的小腹中,在他的掌心下。
“我们的孩子……”他低声轻语,英挺的五官中有欣喜,有担心,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
江雪宁唇角含笑,伸出手抚上他的黑发,眉梢眼底都是温柔。
待叶圣衣匆匆赶到时,看见的便是如此一幕,江雪宁躺在床上,萧云驰则是以一种小心而爱护的姿势将她环在臂弯,看见他,萧云驰眼瞳大亮,当下就是开口,“你快过来!”
叶圣衣快步上前,仔细为江雪宁把了脉,而后有笑意从他的唇角溢出,他站起身,对着萧云驰夫妇两人行了一礼,“恭喜大汗,大阏氏的确是有身孕了。”
“她还好吗?”萧云驰紧握着江雪宁的手,声音艰涩。
“大阏氏身体很好,大汗不用太担心。有老夫在,定能保大阏氏母子无虞。”
听着叶圣衣的话,萧云驰才觉得微微放下心,他回眸看向江雪宁,就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
望着她的笑容,萧云驰的眼眶突然涌来一股热潮,他没有说话,只俯下身珍而重之抱住了她,和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