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我们为什么不能化解仇恨

江雪宁望着眼前的父亲,早在大梁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父亲醉心权势,冷酷无情。

儿子也好,女儿也罢,任何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权力重要。

后来在北胡,她从连正方的嘴里知晓了江守之在当年做过的种种,才晓得江守之竟是这样的“无耻”。

原来她的父亲,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她却是这个“小人”的孩子。

那么,她又该如何面对这样一个小人?

去和他据理力争吗?不,小人不会有羞耻心,更不会讲道理。

江雪宁的脑海里飞速的运转着。

她既落在了他手里,惹怒了他对自己并无益处。

她更不能奢望他对自己还存着几分父女之情,若自己对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他绝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

江雪宁与江守之摇了摇头,“您误会了大哥,他说过,他不会找您报仇的。”

“那不过是他为了哄你,就算他愿意放弃复仇,他母亲也不会允许。”

“他们是亲生母子,而你不过是个外人,宁儿,你当真以为萧云驰能为了你放下仇恨?”

“你还是太过天真。”

望着江守之的眼睛,江雪宁轻轻攥了攥手指,她明白他是要挑拨自己对萧云驰的信任。

她的眼中有犹豫之色划过,似乎对江守之的话信了几分。

“可是爹爹……”江雪宁开口。

听着这一声“爹爹”,江守之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江雪宁竟还会这样称呼自己,不由得神色也缓和了两分。

“北院大王当年既然待你亲如兄弟,您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江雪宁的眼瞳含泪,似乎十分的伤心与难过。

江守之有良久的沉默,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眼瞳中极为罕见的浮起了淡淡的怅然。

“那个时候……我一直屈居人下,我什么也不想,我只想出人头地,”江守之沉声开口,去回答女儿的话。

“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爹爹,大错既已铸成,要说起来是我们江家愧对萧家,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化解仇恨?”

“您和王妃不要再打打杀杀,我和大哥成亲,你们结成儿女亲家,不好吗?”江雪宁的神色一派天真,看起来柔弱而无辜。

“傻闺女,”江守之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就算你爹愿意,昭元那个疯妇也不会愿意。”

话虽如此,江守之的声音却是温和了许多,望着江雪宁泪盈盈的样子,他似乎也心有不忍,甚至抬起手,轻轻抚了抚江雪宁的发顶。

“宁儿,听爹一句话,你死心吧,你和萧云驰没这个缘分。”

“他当初为了娶你,执意追查自己的身世,他一定没想过,他追查出身世,更无法和你在一起。”

“那怎么办?”江雪宁抬眸向着父亲看去,“我该怎么办?”

“您让我进宫去做太后,孤苦伶仃一辈子……爹爹,您这样狠的心肠……”江雪宁的泪水滚滚而下,甚至颤抖着手指攥住了江守之的衣角,哭的梨花带雨。

“若您对女儿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您当年何故要和母亲生下我呢?”江雪宁泣道。

江守之听了这话,微微变了变脸色。

想当年他和白氏成亲多年,膝下一直无子,他的心思全在朝政之上,对子嗣的事并不如何重视。

可待白氏有孕后,他也曾……高兴过。

虽然那高兴一闪而逝。

在江雪宁出生后,看着襁褓中那粉嘟嘟的婴孩,他的心里也曾生过淡淡的疼惜。

而今再看江雪宁,当年那襁褓中的孩子早已长大了。

她的眼圈通红,正攥着他的衣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是一副小女儿受尽委屈的娇态。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江守之默了默,叹道,“爹爹的确是为了你好,须知长痛不如短痛。”

“等你当上了太后,天下间又有何人能比你尊贵?”江守之放缓了声音,“待你养了蟒儿,无需受苦,便有了自己的孩子……”

江雪宁抽噎着,“可,可那赵茹茹……”

“赵茹茹不过一姬妾,不必放在眼里,”江守之轻轻握住了江雪宁的肩膀,“爹爹保证,不会让任何人碍着你的眼睛。”

“若有,爹爹帮你除去便是。”江守之云淡风轻,似乎除去赵茹茹,如同除去一只蚂蚁。

江雪宁听着这话心里只是一惊,她的面上仍是委屈不已的样子,噙着泪看着父亲,似乎想知道他这句话究竟能不能信。

“好了,这一路你也累了,你好好想想,是跟着父亲回大梁做高高在上的太后好,还是留在萧云驰身边,被他的母亲和北胡那些大臣追杀的好。”

江雪宁眸色一动,显然是将江守之的这句话给听进去了。

她的脸色慢慢发白,却渐渐止住了哭泣,似是在苦苦思索着江守之的话,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中。

“爹爹,我……我之前跑去北胡,你不怨恨我吗?”江雪宁有些不安,小心翼翼的向着江守之看去。

江守之微微一笑,“亲生父女,哪里会有隔夜仇?你之前是被萧云驰所迷惑,爹爹不会与你计较。”

江雪宁松了口气,她沉默了片刻,终是和江守之轻轻点了点头,“爹爹的话,我 会好好想一想的。”

“好,”江守之眼睛一亮,又是叮嘱了两句,方才离开了江雪宁的屋子。

待房门关上后,笑意从江守之的唇角隐去。

他微微蹙起眉,从暗处唤出了一个人来,“飞灵。”

“属下在。”从暗中很快走出来一道身影,向着江守之行下礼去。

“看好小姐,务必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千万不能让她跑了,知道吗?”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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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只剩下江雪宁一人。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想起方才的一幕幕,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取得江守之的信任。

他太过多疑,也太过狡猾,自己这样做,真的能让他放松警惕吗?

应当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她坐上太后的位置,需要她做他的护身符去对付萧云驰。

他一定会让人严密的看守自己,防止自己逃跑。

江雪宁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又许是这几日不停地赶路,坐了太久的马车,除了头疼外,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架也疼,像是随时都能散架似的。

她攥紧了被子慢慢的侧过身,心里牵挂着的,想的念得全是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