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是漫天的风雪。
车内铺着厚厚的绒毯,除了江雪宁外,还有一个侍女。
“小姐,您喝些热水吧。”侍女从水囊中倒了一盏热茶,送到了江雪宁手里。
江雪宁接过茶盏,却也没喝,她轻轻的掀开车帘,就见裴玄铮带着几个侍从骑着马,护送着马车一路向前。
江雪宁的眼中藏着心事,她向着裴玄铮的背影看了一眼,将车帘缓缓放下。
行至傍晚,大雪渐渐停了下来。
裴玄铮下了马,走到了车前,对着车厢伸出了手。
江雪宁看着男人的大手,她轻轻攥了攥衣角,终是敛着眼睛,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她的手柔软而纤细,裴玄铮很快将她的手握紧,并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横抱在怀里。
“裴玄铮?”江雪宁心里一慌,有些愕然的看着他。
“地上路滑,别湿了鞋袜。”裴玄铮的声音轻柔,仿佛这样做并没丝毫的不妥之处。
江雪宁强忍着不适移开了目光,从裴玄铮的角度看去,刚好看见她低垂着面颊,露出纤柔的下颚,像是在害羞。
裴玄铮没有再说话,大步进了驿站,将她放在了椅子上。
“我们在这里歇一晚,等天亮了再赶路。”
“你是要送我回大梁,还是去北疆?”江雪宁眸心清澈,与他问道。
裴玄铮倒水的手腕微微顿了顿,他将倒好的茶水放在了江雪宁面前,与她道,“咱们先去北疆,再回大梁。”
不等江雪宁开口,裴玄铮看着她又是说了句,“宁儿,皇上去世了。”
听的梁安帝去世的消息,江雪宁心中一惊,她看着眼前的裴玄铮,顿时有一个念头从心头浮起。
江雪宁虽未说话,可看着她的目光,裴玄铮已是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微微蹙眉,“你为什么觉得是我下的手?叶圣衣是江云驰的人,你不会不清楚。”
“你不要把脏水泼到我哥哥身上。”江雪宁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说不出是因为气愤,还是怨恨。
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她看着那茶盏中,竭力忍耐着想要将茶水泼在裴玄铮身上的冲动。
“哥哥?”裴玄铮声音清冷,念出了这两个字。
“他到底是你哥哥,还是你爱人?”
裴玄铮的眼瞳暗沉,他靠近了江雪宁,一字字的开口,“你们既是兄妹,他又为何要来打你的主意?”
“他没有来打我的主意,是我喜欢他,是我离不开他!”
“江雪宁!”裴玄铮的眼眸大震,他克制不住的伸出手扣住了江雪宁的下颚,就那样深深地看着她。
江雪宁的目光清冷,就那样迎上他的视线。
裴玄铮只觉得心口一疼,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轻轻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说完他不再去看她,只和身后的侍女吩咐了一句,“送小姐上楼。”
侍女小声称是。
裴玄铮大步走了出去。
江雪宁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待随行的侍女离开房间后,她很快从床上起身,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外面仍是在下着大雪。
她咬了咬唇,正想着该如何脱身时,却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回过头,“哐啷”一声响,有人将房门打开,不等她出声,来人便对着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你是谁?”江雪宁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他身形清瘦,像是裴玄铮身边的侍从。
“你别怕,”那小卒开了口,却是一道清脆的女声。
江雪宁一惊,“你是女孩子?”
那小卒笑了,“我们之前见过的,我是赫连雪。”
那小卒说完,揭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果真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赫连雪,真的是你!”江雪宁在如此境地中看见了故人,只觉得高兴极了。
她上前握住了赫连雪的手,十分急切的开口,“你有我哥哥的消息吗?是他让你来的吗?”
提起萧云驰,赫连雪眼底有酸涩闪过,但很快恢复如常。
“我在焉支山的时候就跟着你了,我原本潜在萧永晟随行的宫人里,只是那老贼精的很,不管去哪儿都带着暗卫。”
“我找不到机会近他的身,也没法杀了他去替自己,也替江云驰报仇。”
“哦对,不该再这么喊他,他已经改回了萧姓。”赫连雪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掳来了你。”
“我就换了个身份,潜在了裴玄铮身边,跟着他一道护送你来了这里。”
赫连雪微笑着,“一路上别说裴玄铮,就连你也没认出我来。”
赫连雪说完,将那人皮面具复又戴在脸上。
也不知她那手指是如何摆弄的,很快那面具与她的皮肤贴合到一块去,又变成了刚才的那个青年男子。
“你的易容术真厉害。”江雪宁衷心开口。
赫连雪莞尔,“萧云驰都赞过我是个了不起的细作。”
提起那个人,赫连雪心下又是一阵黯然,勉强与江雪宁笑了笑,“好了,我们先不要说这些,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让我想想,我们该如何走。”赫连雪思索起来。
“你会易容,那就将我扮做刚才那个侍女吧,我和她身高相似,可以吗?”江雪宁问道。
赫连雪眼睛一亮,目光在江雪宁身上打了个转,“成,就将你扮做那个侍女!”
驿站楼下。
桌子上摆了些干粮,此外还有两壶酒。
裴玄铮与几个侍从围坐在一处,赶了一天的路,一干人的脸上都有了几分倦意。
突然,有争吵声响起,似是侍女惹怒了一个随从,两人在堂后吵了起来。
裴玄铮皱了皱眉,向着争吵的方向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顿时有侍从道,“公子息怒,属下这就让他们走远些。”
那侍从走到堂后呵斥了一声,争吵声果然停了下来,就见那青年随从一把攥住侍女的手,将她带出了驿站。
裴玄铮并无心思理会这两人,他放下了碗,心中只觉得烦躁。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向着二楼看了一眼,随即冲了上去。
房中除了一个被打晕了的,只着中衣的侍女,哪里还有江雪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