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战场

至此，只有天上盘旋的兀鹫，还昭示着这里不是一片死地。

杜兰德姗姗来迟。

并不能怪他。谁叫他身下的马儿已经疲惫不堪，已经历两场战斗和追逐。

“去给它们找一点盐饼和水。”

“他们一定是在这片遭到伏击。我在后面已经找到那个上尉。他的身体靠在石头上，手里还捏着一封信。”说完，杜兰德把染血的信笺递过去。

“亲爱的马蒂·戴维斯，看这就是连队的戴维斯上尉了。他的妻子马蒂一定还不知道这个噩耗。”亚瑟把信叠好，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走吧，”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处丘陵高地，四周铺满了尸体。虽然棕色的占了大多数，但醒目的白色才是最引人瞩目的。“希望他们能留下两把铲子。”

不是他有偏见，这是事实，因为他们都被剥光了。

印第安人搜刮得十分仔细，现场没有留下什么铁器，唯一的鹤嘴锄还是断了把的。

两人一个用马刀，一个用这把锄，总算挖出一个浅坑，埋葬掉一人。

说实在的，要是没有杜兰德，要是这群人跟自己的目标无关，亚瑟早就开溜了。

“我说伙计，把你的烟袋拿出，...给我卷一根。”亚瑟已经汗流浃背，汗渍浸透全身上下，累得气喘吁吁。

“头儿，听说你从不抽烟。”

“不...你的烟不一样，快点儿拿出来吧，吝啬鬼。”玉米壳被杜兰德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右手从袋里掏出一小撮，轻轻一卷就要往嘴边送。“快住嘴吧！”

亚瑟一把夺过来，自己舔了两口，才把烟卷送入嘴中。

“哈哈...”

“笑个屁，你这黑不溜秋的法国佬。”

一支烟，两人抽了至少七八分钟，完全没有受到环境的干扰一般。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杜兰德掐掉烟头，丢入嘴里嚼了几口才吐掉！“我们应该安全了。”

“你一定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我，对吧？”

“是的。后面死掉的四个印第安人是特拉华族的战士。”

杜兰德要表达的意思亚瑟当然明白，只是眼下也顾不得许多，再说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等我一会儿！”

亚瑟已经骑马下去，来到那个蓝制服的尸体旁。他抽出匕首，麻利地割下尸体的左耳，用一个小布袋装起来。

“上帝保佑！头儿，你该不会染上他们的恶习了吧？”

“我是在帮他们报仇。”亚瑟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简陋墓地，接着说，“你去帮我把另外三只耳朵割下来，每只5美元。”

“见鬼！你不应该怂恿我。”话音刚落，杜兰德已经骑马飞奔下去：“上帝不会原谅我的！”

兀鹫已经不再盘旋，也顾不得还有活人在旁边。

它们一只接着一只的落在那些还没来得掩埋的印第安人尸体旁边，开始大快朵颐。

“天葬！”

......

蓝制服的那匹条背马成了杜兰德的新坐骑，栗色军马暂时放假，跟在两人身后，身上驮着向导的尸体。

亚瑟和杜兰德是在第三天上午才回到堪萨斯营地。

“哦，快瞧...”

“好漂亮的栗色马。”

“见鬼，好像是军马！”

“是军马！”

二人骑马回来被夹道一轮，人潮逐渐朝两边散开，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来。

人墙甬道的另一头，也开始散开让出一条道。同时，一个身材矮胖的军官，手撑着军刀跨步走来。

“原来你们就是那伙歹人！赶紧从马背上滚下来！”军官大声呵斥，他身后的军士已经抬枪瞄准他们。

“我说...少尉长官，”亚瑟总算看清他的军衔，“请允许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然后我们会乖乖下马。”

“别想着逃跑！”少尉示意自己的士兵上前看住他们，刺刀近得几乎就要戳进衣服里。

与此同时，亚瑟缓缓地从鞍带上接下那个布袋，再轻轻地倒转过来。

四只耳朵从里面掉落出来，吓得两个士兵往后倒去。要不是密集的人墙挡住，他们肯定能摔在地上。

“耳朵！”

“上面还有圆孔！”

“白痴，那是印第安人的耳朵！”

“是左耳！”

亚瑟紧着缰绳，黑炭向前拱了两步，马头刚好盖过少尉的头。

“长官，我可以从马上下来吗？”

少尉惊恐万分，黑炭打了一个鼻响才把他拉回来。

这时，少尉才总算看清楚亚瑟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庞，周围长着一圈胡子，一双深邃皎洁的蓝眼睛，嘴角挂着微笑，嘴角的髭须上好像沾着褐色的液体——是血！

“当然...兴许，我是说，还要等调查结束才能...才能免除你的嫌疑。”

“最好不过。”亚瑟继续骑在马上，俯身下去，看着同样年轻但充满恐惧的少尉的脸。“怎么，长官还有其他问题吗？”

亚瑟脸上的微笑已经逐渐升级，渐渐变成大笑，嘴角的褐色烟液都被震掉了。

野外又没有牙膏，为了保持口腔健康清晰，亚瑟不得不从杜兰德那里买了一点烟块儿。他强忍着不适，努力用它来漱口，这才满嘴“清香”。

得知真相的不少印第安人开始从这里散去，其他人则继续围在两人身边。

先前的敌视的目光已经转变，另一种崇拜强者的谦逊眼神和狂热氛围渐渐升起。就连那两个士兵也红着脸，任由人群把两人隔离出去。

“朋友们，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当听见亚瑟诉说战场上无一骑兵生还，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就连少尉也当场发誓，要为自己的部队报仇。

“格林先生，请问您是用您背上那支枪打死他的吗？”

“没错！”亚瑟解下步枪，手里动作不断，“最远射程1000码，有效击伤距离400码，10磅的重量。而且他的命中率在...”

杜兰德总算明白，自己的这个年轻老板为何要冒着风险，去追那个蓝制服的印第安人了。原来这个家伙是一个卖枪的商人。

“它能像您一样可靠吗？”

“他妈的，瞧你问的都是什么问题。”亚瑟在心里暗骂，他只是稍微吹嘘了一点步枪性能。

眼下，他当然不能胆怯，鼓起晒黑的脸，大声说：“我不能保证人人都和我一样，但我确信，它在危难时救了我一命。”

“啪啪啪......”

掌声响起来了，声音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