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刚蒙蒙亮。
青云山脚用青石雕砌的告示栏,往日里一般都是告示上月,有哪些香客供奉了香火功德。
而此时,两个青云观的外门弟子,往上张贴了一张新告示之后。
驻足盯着上面书写的文字,看了好久。
“昨日大考的结果,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是啊,最终这次大考进入内门的弟子,并非所有人一直看好的秦力,也非另一个高调突破一血的杨繁。”
“那个游安,当真是闷声发大财,往日里都不与人来往,却默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之前,我们还猜,他一个富家公子,能在山上坚持多久呢。”
“现在他真是打了我们几乎所有人的脸了。”
二人低声交谈,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不过,昨日最受打击的,应该还是秦力师兄,大考还没结束,我就看他脸色难看的离开……”
“咳咳!!”
其中一人还要继续说点什么,却被同伴突然的咳嗽声打断,还被扯了扯衣袖。
那人回头一看,不由得身体一僵,声音都颤抖了。
“秦……秦师兄,早……”
他见秦力,正一脸阴沉的站在身后,想来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估摸刚刚二人的交谈,都被秦力听了个真切。
那名弟子,恨不能当场扇自己几个嘴巴。
秦力昨天虽然大考失利,未入内门,可仍旧是外门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存在。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大考,他依旧能入内门,可不能得罪了。
回想起往日秦力总是喜欢招呼几个同门,围着自己众星捧月,极好面子和排场的作风。
那名弟子紧张得头皮发麻,目光都不敢正视秦力。
只是过了一会儿,等他紧张的转回视线,却发现秦力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
安静站在原地,盯着游安成为青云观内门弟子的告示,看了很久。
“呵……”
忽而,秦力笑了,并非苦笑,而是一种轻蔑的笑。
“不过如此。”
他低声喃喃,声音似乎有些沙哑,随后就转身离开了。
他一步步踩在上山的阶梯上,青色的衣袍下面,皮肤布满了道道如同蛛网般密集的红色纹路。
随着他的心脏跳动,那些纹路竟浅浅一明一暗,泛着诡异的红色光泽。
秦力抬头,望向山巅的青云观小庙。
瞳孔随着呼吸忽明忽暗,闪烁着赤红色的光。
“青云观……不过如此……
“游安……也不过如此……
“呵呵……”
……
凤来楼。
乃是盐城境内最大最繁华的酒楼。
这里不仅饭菜佳肴名动周遭数个城,连早茶的餐点也是最精致的。
此刻哪怕天光刚刚放亮,一楼的餐厅内,仍旧座无虚席。
作为游安玩乐好友的张权,望着面前摆满整桌的精致茶点,却怔怔出神。
一同而来的好友林子皓,见状不由问道:“权哥,这是怎的了?”
要知道,张权作为他们玩乐三人组里,身材最为富态的一个,胃口也极好。
往日里来吃早茶,每上桌一道茶点,待下一道茶点上桌的间隙,他就已经解决大半。
但现在却是所有茶点都上来了,张权却是只看不吃,极为反常。
张权重重叹了口气,认真地望向好友。
“子皓,你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吗?”他问。
“权哥何出此言?莫非你家里又扣你每月零花了?”
林子皓不明就里,只想到这么一个会影响张权心情的事。
张权捏起一枚蒸饺,手指来回的捻动。
“我此前不是出钱,委托了一位青云观的外门弟子,帮忙注意游兄的动向么?
“让他一收到游兄准备下山的动向,就通知我。
“届时,好去迎接游兄。”
林子皓点了点头。
“是啊,也不知游兄何时才准备下山,此前他跟我们一起,凤来楼的顶楼包厢,咱们一月能上七八次。”
他也有些感慨,“现在,就剩咱们二人,每个月顶多就只能去顶楼用餐一次了。”
张权一听,再度叹了一口气。
“子皓,昨天我委托的那个青云观弟子同我说……昨日,是青云观大考的日子。”
“游兄大考应该名次不佳吧?这应该是好事吧。”
林子皓道:“名次不佳,他应该就准备下山回归我们了吧?你叹什么气?”
“不。”张权摇摇头,道:“游兄,获得了大考头名,日后便是青云观内门弟子了。”
“啊?”林子皓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权看了他一眼,满脸苦色道:“游兄,在武道上,居然还真有些天赋,盖压了青云观所有外门弟子……
“看样子,他一时半会真不会下山了。”
林子皓沉默了。
突然间,有种与好友说好一起潇洒一辈子,他却偷偷成了家的感觉。
对面的张权也陷入沉默,二人久久无言。
这时,坐在他们隔壁桌的幕落雪,正满脸温柔笑意地对身旁的年轻书生介绍凤来楼的茶点。
“聂公子,这凤来楼的茶点,可是在我们盐城周遭几城都出了名的,你尝尝,与你们中原的有何不同。”
她边说,边给对方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糕,美目盼兮,秀眉弯弯。
名为聂潇远的白衣书生,尝了一口,顿时赞叹:“不错,令我惊喜。”
同时,还按照自己的猜测,将水晶糕所用的材料,及制作的工艺复述了一遍。
幕落雪目含春水,静静听着。
只觉得身旁这个温文尔雅,博学广见的读书文人,越看越顺眼。
他们是在盐城的一场诗会上结识的。
聂潇远介绍自己来自中原,此生的志愿便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此前已经以脚丈量过大景大半版图,这几日刚好来到南疆盐城,待游学归去,便准备考取功名。
这经历,一下就戳中了幕落雪心中那份向往自由的浪漫。
听着聂潇远讲述自己游学一路上的见闻,她简直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若是能如此一直待在聂公子身边便好了。”
幕落雪出神的想。
从认识聂潇远开始,直到现在,她觉得自己一直被快乐包围,对未来都充满了期待。
唯一的不足之处,便是今早竟那么不好运,竟坐在了张权和林子皓的隔壁桌。
他俩跟游安,都是整日沉浸声色犬马,游手好闲的登徒浪子,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刚刚听到游安名字时,幕落雪甚至有些倒胃口。
不过为了在聂潇远面前,保持个好形象,她直接选择了无视。
“进入青云观内门,算什么值得称道的成就吗?”
“哪怕日后武道有成,也就那样,我的护卫,都是一名三血武者,加上一名二血武者。”
幕落雪在心中极为无语的想着。
再看聂潇远那翩翩公子的样貌。
只觉得一万个游安都比不上他。
“哪怕聂公子日后没能顺利考取功名。
“以他的博学和见闻,留在我身边,助我经营慕家,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幕落雪心里甜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