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候公公推着陈萍萍进了御书房。
将陈萍萍的轮椅推到庆帝案前,洪公公自行离去。
“陛下!许青南今晨南下,二殿下亦在其列!此事......”
陈萍萍还未说完,庆帝捣鼓着箭头,头都没抬,打断道:“今日起,庆国没有什么二皇子,鉴察院放个风出去,就说二皇子昨夜急疾死了!”
庆帝说得很平静,并不见丝毫怒意。
以至于陈萍萍一时间也摸不清楚庆帝这番话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老二随许青南一同南去如今是满城皆知,现在传出老二死讯,并不能改变是什么。
心中想着,陈萍萍还是应承道:“待老奴出宫就安排此事!”
应承完,他又道:“许青南南下,或是前往江南,而江南是内库根基所在,老奴担心........”
“随他去吧!他想要内库就给他!他想要拐走朕的儿子,也应他!就算他想坐坐朕这个位置,也并非就不能让他坐一坐!”
庆帝依旧很平静。
陈萍萍继续道:“许青南行事,已然没有将庆国律法眼中,如此下去......”
“那你想怎么办?”
庆帝抬头看了一眼陈萍萍,随后继续磨箭头:“他是大宗师,就算朕派出百万雄军,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坪草芥,大宗师者,已是非人,他想帮李凌宣成事,没有踏进这御书房逼朕退位,已经是收敛了!”
听到这话,陈萍萍心中不解反反倒是恍然了。
庆帝这番言语中看似充满无奈与妥协,实则是自信的表现。
或许,庆帝已经有了应对许青南的法子。
“叶流云也在江南!他应该对这位新的大宗师很感兴趣!”
突然,庆帝道。
这才是他叫来陈萍萍的最终目的。
许青南到底有多强?他也无法把握。
在得到神庙回应之前,他得搞清楚这个问题,而要搞清楚这个问题,一个大宗师怕是不够。
于是他接着道:“同为大宗师,想来四顾剑跟苦荷也很感兴趣。”
“老奴明白了!”陈萍萍行礼:“鉴察院必不惜一切代价,让四顾剑和苦荷江南走上一遭!只是.....到了那时,二皇子可就陷入了.....”
“朕说了,二皇子昨夜已经急疾死了!”
..........
京都往南,官道上,两辆马车前后同行。
第一辆上,洪竹驾车,许青南盘坐车厢,旁边桑文靠着车壁在打盹。
原本许青南并没有打算带走洪竹和桑文,是昨夜李凌宣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以前想着离开,是他想到其他地方看一看走一走,心中却明白,总有一天会重回京都。
但现在,他对京都,已经没有一丝留恋。
既然心中已经没有了京都的位置,自然没有想过有一天再回京都,那自然是要将自己唯一的弟子带走。
也不是唯一,理论上叶灵儿也是他弟子。
但那就是个交易,就算他带,叶灵儿也未必愿意跟他走。
至于桑文,既然那么想要跟着,那就跟着吧!反正多她一个也不碍事,还能收拾内务。
第二辆马车上,李承泽手握红楼读得津津有味,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驾车的是谢必安。
除了些金银之物,谢必安是李承泽唯一带走的。
不过这并非李承泽要求,而是谢必安执意跟随。
谢必安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荣华富贵和权力,为李承泽效命,更多的是受恩情所累,无关李承泽是不是皇子,所以哪怕李承泽放弃一切远离京都做一个闲云野鹤,他依旧跟随而来。
而且,能跟大宗师同行,于他而言,乃是莫大的幸事。
马车渐去,
天色昏暗之后,都城之中,白天的繁华喧嚣并未因为黑暗的降临归于宁静。
至少,范府是这样。
诗仙大婚,光是这四个字,对于京都来说,哪怕是白天大宗师与二皇子南下的消息,也是拍马不及。
夜色下,
范府内,张灯结帐,一片喜庆祥和。
范府外,水泄不通。
尽管范闲不想太张扬,刻意将婚礼选在夜晚进行,依旧挡不住百姓对于诗仙大婚的热情,不说范府门庭,就是附近几条街,全都灌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相比范府的热闹,城池另一头的海天盛筵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自洪竹对外透露许青南与庭中女子皆有深染开始,京都城的媒婆都快把海天盛筵的门槛踏烂了。
一时间,这些曾经抱月楼的艺伎,可谓是比那些大家小姐还要风光,聘请媒人来此的不是世家公子就是门阀老爷。
粗俗来讲,能娶一个大宗师开过光的人,哪怕此人一无是处,娶回家供起也相当于求了道灵符。
许青南才离开不到一日,这些艺伎已经少了三分之一。
虽说基本都给人做妾,但对这些人已然是最好的归宿,而且只要许大宗师的威名存在一日,哪怕就是妾,她们这些人就不会受到丝毫为难。
除了已经离府的,剩下的人并非是无人要,恰恰相反,实在是挑花了眼,还在斟酌去哪座府上享福更适合。
相信用不了几天,这些人都将离去。
而那时,这海天盛筵中,剩下的或许只有李凌宣和萍儿,以及佟玲了。
.................
许青南一行人行进并不快,
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三日才过颍州,五日过信阳,而后换乘船舶顺江而下。
他们一路悠哉,但有人却是等候许久。
“老师!前方江道有一扁舟当中横停,似刻意阻路!”
这日午后,许青南船屋盘坐床头,门外洪竹禀告。
“好!”
他应了一声,旁边桑文赶紧钻出被窝,寻来衣裳为他穿上。
出了船屋,他看到除了洪竹,李承泽与谢必安也在船头眺望着远方江面。
“许公!”
见他走来,李承泽和谢必安纷纷行礼,并让开了甲板船头当中的位置。
他看去,
看到江面上一叶扁舟静立。
江水湍急,何其伟力,那扁舟却无半点顺流之势,稳稳当当,不进不退。
扁舟之上,屹立着一青衫男人,气质翩然,似个仙风道骨的儒雅老道。
“这到底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将船停在奔急江水中!”
旁边,李承泽抱着胳膊,对扁舟的出现十分不解。
谢必安解释:“公子,能够做到这般,那人至少也是九品上的修为!”
自出宫,谢必安对李承泽的称呼的变了,殿下二字,再与李承泽无关。
许青南看到青衫道人,道:“再强的九品,最多此般半日,若我所料不错,此人怕是我们一出京都就在此了!”
“难不成是大宗师?”
谢必安不解发问。
许青南没有回答,只是道:“你们将船靠岸。”
随后他脚尖一点,原地跃起,从船头跳下了江面。
他这一跳,船上三人不约而同趴上围栏往下看去。
只见,许青南跳下船头后并未掉落水中,而是在江面之上迈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