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脑子

红头坟后面的镇山庙,突然传来了人的低喝声。

其实我把这具“尸体”从棺材里拖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清楚。

尸体不是尸体,皮肤有弹性,而且有体温,这肯定是个活人。

我知道,但不会就这样放过对方。这人藏在棺材里,等我进去探棺都不出声,多半没安什么好心。

我收回膝盖,一个利索的大背跨,把人重重摔到了地上。

“哎哟……你……你大爷的……”

被我摔倒的,是个女人,估计是被摔疼了。

与此同时,镇山庙那边有人急匆匆的闪了出来,一摇三晃的朝这边跑。

“住手!一条道上的!留个脸面!”

我后撤了两步,警惕的看着来人,同时还在观察,周围是不是仍有他们隐伏的同伙。

从镇山庙跑过来的,是个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的老头儿。

老头儿很瘦,衣着普通,估计是腿脚不怎么好,跑的不利索。

老头儿到了跟前,先把地上那个女人给扶了起来,又打量了我一眼,举起双手,行了个礼。

他这个礼,行话叫做“三分敬”,是从古代礼仪中演变来的,两手成掌,左手压右手,大拇指冲天,小拇指冲地,意思是不管什么来路,对方先敬你三分。

不是老道的土爬子,就不会用这样传统的三分敬。

一个老头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深更半夜抢在我前面,先把红头坟给开了。

“兄弟,好功夫。”老头儿行完了礼,冲我伸了伸大拇指:“一条道上的,见面三分亲,凡事都好商量,坐下聊。”

我看了看老头儿,又看了看那个被我大背跨撂倒的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岁,很白净,五官也很标致,尤其那双月亮眼,一笑起来会放电,勾人。

估计刚才被我一番拉扯,女人外面的黑色运动衣拉链扯开一半儿,我看见她里面竟然穿着蕾丝骚粉内衣。

这娘们,不是省油的灯。

可能是五年的避风生活,让我养成了一种习惯,有点排斥跟生人交谈接触。

但眼下的情况是明摆着的,这两个人先我一步开了红头坟,里面如果真没东西就算了,有东西,就一定在他们手上。

“兄弟,你不用起疑心,千里奔波只为财,刚才你那一手卸龙骨的功夫没用完,我也能看出个三六九,这边坐,这边坐。”

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态,我最后还是坐下来跟对方开始谈。

“道上同行,见面不露真名,喝个号也是情义,我叫老李。”

这个老头儿其貌不扬,嘴皮子却很利索,一直在跟我套近乎。

“我也亮个号,我叫一剪梅。”

“一剪梅?”

“对啊,一剪梅。”女人冲我轻轻一仰头,月亮眼立刻弯了起来:“你没听过吗?一剪寒梅,傲立……”

“拉倒吧,傲立个球!”老李皱了皱眉,转头跟我说:“她的名字不是那么回事,她以前上技校的,没毕业,让开除了,村里养鱼的那家,发电机声音不对,她去给人修,电工钳一家伙剪下去,不知道碰了哪根线了,一池子鱼,都电死了。这不是一剪下去,鱼都没了,一剪梅。”

“大舅,不带你这么寒碜人的,鱼电死了,不能吃吗?你没吃?”

“吃了,赔人家一笔钱,拉回来一堆死鱼,四百多斤,还专门买俩冰柜冻着,我六十二那年你拉回来的鱼,今年我六十四了,鱼还有一冰柜。得了,别扯这些不着调的,说正事。兄弟,问一句,你到杠子沟,是想找什么东西?见明人不说暗话,这地方,要是没有独门独路的消息,恐怕是找不到的。”

“说的没错,没消息,找不到这儿,那你到这里来,是想找什么东西?”

老李沉默了,嘴皮子利索归利索,但他这种老油子,嘴里不会有一句瓷实话。

“兄弟,你能找到红头坟,估摸着,也是这条路上的人,你这么问我,是想叫我先交个投名状?”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兄弟,你会说话。”老李低头咬了咬牙:“好,说了,你是来找东西的,我也是来找东西的。”

“你要找什么?”

“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