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骑兵

“我要紧急征召一切会骑马的国民。”阿尔弗雷德向兄长请求。

“冷静点，弟弟。农民养不起专门用于骑乘的骏马，平日顶多骑在挽马背上过过干瘾，难堪大用，只能依靠各地贵族、乡绅。可惜你先前推行的改革法令得罪了他们，这些人无力煽动叛乱，但可以消极怠工。”

“那就给予一些经济补偿。该死，等战争结束，王国应当推行一项政令，将上百英亩的土地分封给有功之人，让他们平时苦练武艺，由麾下的十几户佃农承担生活开支，等到战争来临，必须无条件作为骑兵接受征召。至于名字，就叫cniht（意为男孩、侍从，后演变成knight）好了。”

意识到骑兵这一兵种即将主宰战场，阿尔弗雷德瞬间构思出一个新的分封制度，以便低成本获得骑兵，顺便为这个新阶层命名。听得顾明渊暗自感叹，

“什么情况？我算是亲眼见证了骑士阶层在不列颠的崛起？”

他转过头，俯瞰山坡下排列整齐的步兵方阵，上千人统一身穿红底黄龙罩袍，里面是一件镶有几十个铁片的鳞片甲，腰间悬挂铁剑，身后背负一面长方形木盾，看上去倾注了兄弟二人多年心血。

“见识过马镫的作用，威塞克斯必然会把资源倾斜给骑兵，也就是说，常备步兵反而迎来降薪甚至裁员，啧啧，希望这帮家伙别怪到我身上。”

顾明渊思绪乱飞，呆滞许久，发现阿尔弗雷德兄弟二人走到一处树荫，商量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随行贵族没了约束，将埃拉此行带来的数十副马镫瓜分一空，领着随从在枯黄草地上来回驰骋，搜寻藏身其间的肥兔野狐。

贵妇三三两两聚在一块，故作矜持地应对吟游诗人的赞颂，偶尔凑向女伴耳畔，面带笑容私语一番......

正午，安德鲁从凉棚取来食物和蜜酒，找了块舒服的草坪席地而坐，见顾明渊仍在发呆，撕下半边烤鸡扔向对方，

“追捕动物、享受仆人精心准备的野餐、和牧羊女发生一段露水情缘，几乎是每场秋猎的必经项目，这帮贵族不玩到天黑绝不返回。你放松点，别太紧张。”

也对。

自己尽到了最大的努力，接下来该如何发展，就看命运的造化了。

念及此处，顾明渊放下忧虑，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这半只表皮酥脆，掺杂少量胡椒的阉鸡上边，吃完后端来一盘山羊乳酪，撑至肚皮滚圆才停止进食。

把餐盘放回原位，双手揉搓几遍枯黄野草去除油污，他盯着那群装扮得犹如孔雀的吟游诗人看了片刻，只觉一阵困意袭来，

“真是个适合睡午觉的好天气。”

......

“几点了？”

他伸着懒腰坐直身子，发现兄弟二人离开树荫，面容充斥着疲惫与解脱，像是刚达成某项艰难共识。

“把这个传回城内，让内阁尽快行动。”埃塞尔雷德递出一份盖有王室印章的手令，等到侍从官骑马离去，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希望我们没做错。”

“只要钱足够，那些家伙应该能放下成见，帮我们组建骑兵。”问题解决，王弟随手摆弄餐桌上的酒杯，思索该如何使用这支威力巨大的部队。

“作为全军锋矢，踩烂伊瓦尔正面的盾墙？”埃塞尔雷德拿起一个镶嵌宝石的镀金酒杯往前一推。

哐当，一排象征敌人阵型的酒杯出现缺口，他意犹未尽，顺手砸倒那只充当敌军主帅的铜壶。

“不妥。”两道声音传出，一大一小，前者来自王弟，后者出自一时口不择言的顾明渊。

“没事，作为提出装备马镫的功臣，我赦免这次冒犯，说，你想如何使用这支骑兵？”埃塞尔雷德笑着让卫兵退下，以示自己宽宏大量。

顾明渊接过镀金酒杯，向右前方划出一道弧线，直击伊瓦尔的侧后方，

“以常规步骤开局，用步兵黏住伊瓦尔的盾墙，尽可能将他的兵力全部拖住，然后让骑兵发动侧击。

据说对面集结了上万兵力，必然包括大量战力较弱的盾女和老人，这才是冲击骑兵应该攻击的位置，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瓦解、击溃那些杂鱼，而不是正面冲击伊瓦尔的重甲部队。”

想到这里，他打算给几人泼一盆冷水，

“马镫能提供一定骑术增幅，可一旦骑兵失去速度，陷入敌阵动弹不得，损耗将会超出你们的想象。”

听起来有些道理，埃塞尔雷德看向弟弟，“你呢？那些破书稿有何启示？”

“差不多，我想的是仿照坎尼会战，如同汉尼拔那样，让步兵缠住罗马主力，再利用骑兵发动背袭。当然，维托想的更加周道。”

出人意料的是，阿尔弗雷德承认自己的想法不如对方，霎时引发身边的贵族一阵惊叹，

“陛下，”王弟朝埃拉询问，“等狩猎结束，我能和你的侍从单独待一段时间吗？”

埃拉点头答应，“没问题。维托，你好好听从王弟的命令，如同对待我本人。”

“多谢，”阿尔弗雷德微微一笑，返回凉棚落座，从仆役处取过一份书稿仔细翻阅。

随着时间推移，外出游猎的贵族陆续返回，马鞍悬挂着本次捕获的猎物，准备进献给君主，当众夸耀自己的武力。

长着艳丽尾羽的野鸡、毛皮通红的狐狸、卖相普通的肥兔，这些不过是常规成绩，若想博得旁人赞叹，鹿、野猪、棕熊这类大型动物必不可少，尤其是后两者。

......

“霍斯特领主向陛下奉上一头成年棕熊。”

等到最后一位贵族奉上插满白色羽箭的战利品，天空已被斜阳映得通红，不少人累得浑身臭汗，打算去附近的王家庄园歇息，临行前，阿尔弗雷德放下书稿，突然大吼一声，

“卫兵，逮捕主教大人！”

起初，接到命令的王家侍卫呆若木鸡，作为连接凡人与神明的桥梁，主教一向在民众心里占据崇高威望，此举会不会触怒神明？

“快！难道你们也是同谋？”

面临赤裸裸的威胁，他们只能在教会与王权当中选择后者，怀揣着无尽的恐惧，把一脸茫然的主教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