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塞北的大将军回来了

昨夜落了雪,明鸢有些怠懒的拥着被子窝在床上,侍女青荇将窗帘挂上,一地清凌凌的雪光落了满地。

明鸢闭上眼,过了几瞬间才懒懒的把被子扔到一边,在青荇的服侍下起身,洗漱,穿戴好后往外走。

推开门,水汽夹杂着寒意将她扑了个满怀,明鸢看着满枝雪和惊飞的鸟雀宛然一笑道“瑞雪兆丰年,今年庄子里说不定能有好收成。”说罢,抬脚就往瘐氏的院子中走去。

外院里传来阵阵脚步声,又由仆妇拦在内院的垂花门前。

小厮道“门外有将军的亲兵回禀,说是将军携玉夫人和小少爷,小小姐归家了,响午便能归府”

仆妇一喜脸上带笑,打发了小厮喜洋洋的往瘐氏的房中去,将军回来了,只怕夫人和小姐都要开心坏了,到底是将军府,穿过长廊,花径亭台水榭,高兴过了慢慢又回过味来,按往年的日子,将军回朝述职的日子还未到,怎的今日未先来信,就这般急匆匆的归家了?

仆妇神情越想越凝重,不由的放慢了脚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远远的候在外头的女萝见着管着内院仆妇,侍女的嬷嬷在正院门口徘徊不解,又疑惑。

苗嬷嬷疾步上前,来到门外笑道“女萝,我有天大的好事要禀告,向夫人通禀”

女萝点头转身入身禀告“夫人,小姐苗嬷嬷在门外有事禀告”

瘐氏面色苍白,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病弱,闻言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苗嬷嬷来路上还带着几分喜意,到了正院门口却已经神情自然,行了一礼道“夫人,将军让亲卫前来传话,说今日响午便可归府了,想来是想让府中早做准备”

瘐氏正准备饮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问道“只着一句话?”

苗嬷嬷恭敬道“夫人,前院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

瘐氏一时无话,明鸢对着苗嬷嬷道“母亲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先按照往年的章程去置办吧”又对着女萝道“你去找管家,让他安排”

两人应是,退了下去。

瘐氏淡淡的看了一圈周围侍候的婢女婆子道“都先下去”

房内只母女两人了,明鸢有些惆怅“父亲今年回来的有些早了”

“是啊”瘐氏看了眼懒洋洋的明鸢幽幽的叹了口气,“亲卫回来报信,想来是过了明路的”

“只是……”瘐氏停顿了一瞬“竟未传信,便匆忙归京,这般着急”

瘐氏看了一眼还懒洋洋的女儿,没好气道“鸢儿,你怎么看?”

明鸢双手托腮,略作思索“外祖父说,陛下打算给几位皇族子弟赐婚,最近塞外又没有仗打,照女儿所想,大概是想让家中主事的家主回来,认认女婿”

“可你还未及茾”瘐氏看着满脸孩子气的明鸢不由的叹了口气。

“你这样的性子怎做的了皇家妇?”

明鸢却并不觉得自己能嫁入皇家,她爹是镇北大将军,掌北漠十万大军,外祖父官拜太傅寺卿,大司农一职,大舅舅又在翰林院担任典书一职,两家各自在朝中担任的职务看起来南辕北辙,又细有连接。

遑论,当今陛下共有五子儿女,与她年纪大的大小的小,她明年才及茾礼,更不用说坊间传闻几位适婚年龄的皇子都已经各明心意了。

明鸢眼前却浮现了四皇子的身影,如果她能选她倒是希望能嫁给四皇子,可惜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陛下不会把武将的女儿嫁给一个炙手可热的皇子的。

瘐氏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女儿,摇了摇头只觉得无奈,便打发她道“你自己是个有主意的,我是管不动你了,你父亲回京必是马上要回宫面圣的,你自己想想什么个章程先把挽风和你那一对弟妹安顿好了,晚上再张罗出一桌家宴出来,去请老夫人”

明鸢站起身来点点头一礼道“娘亲,好好歇息待到晚膳时间可有的热闹呢。”

出了门,身后只跟着一等丫鬟侍梨,两人正厅而去,路上一路走来,丫鬟仆妇井然有序的忙碌了起来,到了正厅各处侍奉的都在厅外院中等候,见明鸢来了都敛气凝神站在一处,等着明鸢发话。

明鸢捡着重要的吩咐下去,其余的按原样的安排,说完便让人下去准备起来。

出了些太阳,枝头滴滴水珠飞溅,马蹄踢踏在京都的街道,快过年了,街道上也热闹了不少,身后马蹄哒哒作响,车辙轮转一路晃到了镇北将军府,镇北大将军萧止戈带着他一同戍边的妻儿回了京都。

早早等候在大门的明鸢,见着大门开了,带着十足的濡慕和亲近迎了上去“见过父亲,夫人”又看看十三岁的二妹,和十岁的弟弟微微一笑“二妹和三郎好”。

萧止戈怜爱的摸了摸明鸢的头,温暖可靠又不失分寸“走,乖女儿进去说”

一家人入了正厅,萧止戈从怀中掏出个盒子放在桌上道“给你的礼物,我现时要入宫不得空,你先自己拆着完,后头还有些别的”

明仪知他要整理仪容换衣入宫面圣,也不多言只是笑盈盈的应和“父亲自去,女儿省的”

叶拂衣性格爽朗,不拘小节见着萧止戈走了,便上前来十分豪横的说到“把给大小姐准备的礼物抬上来。”

身后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女武卫端着几个箱子走上前来,叶拂衣又道“这些东西你的丫鬟们只怕拿不动,且让她们送回你房间你慢慢看去”

明鸢点头,笑眯眯的挽住叶拂衣的手“多谢夫人,记挂着我”

叶拂衣将一双儿女推到身前,一双杏眼亮晶晶“谁叫我们是一家人,明婧,明珩快把你们的礼物拿出来让姐姐开心开心。”

明婧从袖中拿出一方盒,递给明鸢乖巧的喊了声“姐姐”

明珩则是从腰间取下一长条的布袋递给明鸢脆生生的说“姐姐,这是我同过路的胡商那处买来的,他可是同我说这刀可是能吹毛断发,极其锋利,你可能小心些用”

明珩一口气说了许多,为了证明这匕首是真的极其锋利,又当面将匕首取出,就着刀鞘这般比划了起来。

利落又干脆,不愧是将军府的小少爷。

明鸢毫不犹豫的夸奖了明珩,明珩一脸得意的倚在叶拂衣身侧,捏了捏手中的木盒明鸢问“阿婧送姐姐的是什么?”

“姐姐猜一猜?”明婧歪了歪头,大眼睛想小鹿一样可爱。

这木盒不过巴掌大,明鸢想了想大概是簪子吧,便道“应当是簪子吧”

明婧抬头同叶拂衣相视一笑道“猜错了,是耳环呢”

明鸢有些不信,打开确实是一对上好的红宝石耳环,明鸢合上盒子有些嗔怪的点了点明婧的鼻头“越大越调皮”

“好了,夫人带你们回来一路车马劳顿,先去休息一会,饭菜都已备好。”

叶拂衣正欲开口,明鸢握住她的手道“不必去给她请安,祖母那边母亲也安排好了,夫人且去休整,暮时还有家宴呢。”

叶拂衣有些为难,明鸢又道“母亲不是拘礼都人,夫人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去休整吧”

叶拂衣这才离去。

——

皇宫,勤政殿

昭帝正随手批着折子,一边听萧止戈汇报最近三个月的戍边情况,今年塞北的状况并不好,塞北的草原地带,今年气温炎热降水稀少,暗渠续留下的水分也不足以保障人畜的应用,到了秋季尾听说探子来报,不少地区有蝗虫肆虐更加加重了塞北的不稳定因素。

昭帝听完“咦”了一声道“那他们这个冬天可难过了”

萧止戈口中称是,又道“此次草原大旱若不可解,只怕三年内便又起战事了。”

草原牧草,水源是那些外族人赖以生存的,牧草不丰则牛马瘦,若是暗渠水干只怕倒是就是几个部落之间打来打去都好说,逼急了入城抢略总是不好的。

“那就看朕的大将军的能耐了”昭帝慢慢笑了两声,“我听说你家中长女快及芨了”

萧止戈本在笑,听到这话笑僵在脸上,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昭帝的神色。

缓缓道“是的,臣家中长女明年春日及芨”

“你家那姑娘我倒是有映像,近几年倒是少见她了,她不肖你,更似她母亲”

萧止戈沉默了,自己长的并不算好看,想她母亲才好,不对萧止戈心头升起一丝谨慎,陛下怎么的对蓁蓁有映像了?难不成!!!

昭帝看萧止戈面色神思翻涌,大抵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言语,让他去想。

有时候人会无趣,是不是作弄几个人,自己的心情也会有趣些。

“行了,带着你的赏,回家去吧”

“这次,在京中多待几个月吧,好歹把孩子的芨礼过了,以后就尊卑有别了。”

萧止戈只觉得一道天雷滚滚而下,将他劈的六神无主,笨手笨脚的告退。

守在宫门外的亲随见自家将军手忙脚乱的上了马车,驾马驶回镇北将军府。

回府时,暮色苍茫,在门口挂着两个大灯笼,算做点光。

家中女眷都在老夫人处坐着闲聊,门外的小丫头打起帘边走了进来,一笑两个小酒窝十分讨喜“将军回来了”

老夫人站了起来,笑着拍了拍明鸢搀扶着她的手“你父亲回来了”

正说着门帘又被挑起,萧止弋穿着一身藏青色长衫,披着披风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声胡洪亮的喊了声“母亲,孩儿回来了”

老夫人眼中含泪将下拜的萧止戈扶起“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真让为娘忧心啊,为娘日日思念着你啊”

这感人场景,每年都有旁观者都是带笑在一旁伺候,唯有当事人在其中,泪潸然。

老夫人与萧止戈话完母子情深后,收了眼泪道“先用膳吧,用完膳再多的话说也不迟”

饭毕,散了丫鬟仆妇,几人围坐在厅内,明婧,明珩由丫鬟带着在廊下玩雪。

老夫人问“陛下怎的还未到年节就把你召回来了?”

萧止戈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将昭帝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几人的目光俱是看向明鸢,各自思绪不同。

老夫人向明鸢看去,只见明鸢乖巧的笑着好像被谈婚论嫁的不是她一般,寻常女子若是听着只怕要羞的像个鹌鹑了,便她没事人一般。

瘐氏则是心头发怔了,大概是明鸢从小懂事,心智异于常人,她们又如母女又似挚友般的缠缠绵绵的生活了十四岁,只陛下一句话便要嫁作人妇了,不免有些心绪低迷。

叶拂衣同情的看着明鸢,只是一个将军府都这么多规矩,天家威严只怕更叫人喘不过来气了。

一时间四周寂静,几声叹息轻飘飘落地,好像从未出现一般。

老夫人柔声说道“蓁蓁,同你的弟弟妹妹去玩吧”

明鸢知道,这是要支开她协商事宜,而她作为当事人还要娇羞的离开,当然羞是不可能羞的,面色如常的起身告退。

又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的落满院子,明珩丢了个雪团子砸到明鸢身上,做了个鬼脸喊道“你来打我呀!”

明鸢吩咐下人备好姜汤,手炉一应御寒工具后,宽宽步入院中,在积雪最多的地方优雅的蹲下,团了起来。

明珩又扔了一个雪团砸在她的后背,却不见她还击有些纳罕的走到她身后,然后惊恐的跑开。

一个有他脑袋大的雪球被明鸢举起,明鸢扬起得意的笑容,在心中哈哈大笑,小样我一个顶你五个。

“天啦,我罪不至死吧,那么大个雪团子,骇死人了”

保持好距离,明珩有些心惊肉跳,怎的这个大姐姐如此疯狂,我扔他二个小的,要还我个这般大的。

明鸢喊来明婧,扬了扬下巴“来,好妹妹,他一向仗着他小胡作非为,今天我们好好冶他一冶”

明婧眼睛一亮,从明鸢手中挖了一半雪,举着雪就向明珩跑去,两人半跑半追化了一手雪水,双手冻的通红,明鸢恶劣的把手放入明珩的后颈,冷的他一个哆嗦。

尖声嚎叫跑开了,嘴里还大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