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到死也只要安逸

韩爌等人一听，只觉得此举过于冒险，若是京师守不住，整个大明都将面临亡国的危险。

韩爌遂急切道：

“陛下，若真有京师不保之虞，当务之急应当是阻敌于关外，使其不得进入关内，这才是上策。朝廷不能坐等敌军兵临城下，必须主动出击，御敌于国门之外。”

黄立极随即附和：

“首辅所言极是。若能在关外形成有效的阻击，即便不能全歼敌军，也能极大地消耗奴兵的有生之力，为京师的安全赢得宝贵的时间。”

韩爌接口续言：

“陛下，京师守不住，则天下震动，大明或将亡矣。朝廷必须确保京师无忧，不能如此冒险啊！”

孙承宗抚须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道：

“我倒是认为，此计虽险，却未必不可行。若林丹汗果真不可依靠，依贼酋皇太极的性格和野心，他极有可能借道南下。陛下既然提出这样的担忧，那我们便不得不做防备。目前我明军九边主力确实集中在辽东，这也是为何插部能够乘虚而入，在山西肆虐的原因。”

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接着说：

“倘若我是皇太极，蒙古的威胁一旦消除，我也不会一味死磕宁远，必定会寻找机会借道南下，试探一番。若能一举攻下京师，那自然是完胜，即便不能，也能在京师周边劫掠一番，这样的战果，比起在辽东与我们的防守硬碰硬，要强上许多。”

话音方落，韩爌便出言道：

“孙尚书，此事不过是讨论而已，况且林丹汗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他手下有蒙古诸部十余万之众，岂是那么轻易就会被击垮？这番话听着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满桂闻言，不禁叹息：

“首辅大人，微臣在调往大同之前，曾成功策反了拱兔、炒花、宰赛等部。那时便听闻这些部众对林丹汗颇多不满，反抗之声更是多数。林丹汗在蒙古诸部之中，并非拥有绝对的掌控力。这一点在战略上极为关键，蒙古内部存在分裂的可能，一旦出现大规模的反抗，再加上皇太极从中挑拨，林丹汗败北逃往河套之地，这样的情景极有可能发生。从战略分析的角度来看，这将是皇太极分化蒙古、削弱林丹汗影响力的绝佳机会。”

深思片刻，满桂继续分析道：

“而且，蒙古大部的依附动向对我大明边疆安全至关重要。若这些部落依附于奴军，共同南下进犯我大明，将对我边防造成巨大压力。”

孙承宗闻言点了点头，询问道：

“若是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满桂略微沉思，皱眉道：

“首先，要加强边防，特别是辽东、大同、宣府等地的防御，以防奴军与蒙古诸部联攻。其次，我们需密切监视蒙古诸部的动向，以及皇太极的军事部署。”

顿了顿，满桂继续道：

“特别是陛下提及的大安口、龙井关，此两处关外，乃是朵颜部的地盘。若真如陛下所料，发生了上述情况，那便意味着蒙古人已经倒向了建奴一方。在战略上，这将是对我大明北疆安全的一个巨大威胁。我等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方面加强关口防御，另一方面要准备应对多线作战。”

孙承宗闻言，沉吟片刻，点头道：

“是极。朵颜部、炒花部、宰赛部等，这些部落位于蒙古东部，与建奴接壤。它们与林丹汗的关系较为疏远，部分部落甚至存在反叛的倾向。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这些部落极易受到建奴的影响和拉拢。”

朱由检听后，眉头微皱，轻声提醒道：

“孙爱卿，你似乎遗漏了科尔沁部。”

孙承宗闻言，微微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科尔沁部？臣记得，科尔沁部与建奴有联姻，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现在是皇太极的嫔妃？”

朱由检点了点头，语带一丝忧虑：

“正是如此。科尔沁部在蒙古诸部当中，其势力并不弱于林丹汗的察哈尔部。”

朱由检顿了顿，接道：

“科尔沁部与奴酋联姻，必将会成为奴酋整合蒙古诸部的一大助力，当前朝廷与林丹汗签订有和约，他与皇太极素有嫌隙，其存在可以牵制皇太极，使之不敢轻易借道蒙古南下。然而，一旦林丹汗被击败，皇太极便有机会整合蒙古诸部……”

这未竟之言，殿内诸人都能理解。

在没有深入分析之前，皇太极整合蒙古诸部，借道南下似乎根本不可能，甚至让人觉得不切实际。

一旦仔细分析，便会发现这形势之险恶，令人心生寒意。

但，朝中之人往往只顾眼前的安逸和手中的权柄，心思全然放在党争、朝斗之上。

对那岌岌可危的辽东都无暇顾及，更不用说远虑蒙古与后金联盟可能带来的后患。

朱由检沉思良久，不禁深深叹息：

“安逸啊，我们只顾眼前的安逸，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依旧只想安逸。”

己巳之变的成败，全在朝堂诸公的一念之间。

即便是京师岌岌可危之时，满朝文武想的仍是各自利益。

袁崇焕不可能不知道赵率教的四千骑兵与数万后金军之间的巨大差距。

或许，从赵率教踏上征程的那一刻起，袁崇焕便已预知赵率教的结局。

朱由检很难想象袁崇焕下达这个命令时的心情，或许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后金从大安口南下，赵率教策马西行，三昼夜便抵达三屯营。

然而，总兵官朱国彦不肯放他入城，赵率教只能继续策马而西。

十一月在遵化开战时，赵率教率军野战，不幸被飞来的箭射中身亡，全军覆没。

失去援军的遵化城最终陷落，士兵投降，巡抚也死于乱军之中。

尽管如此，袁崇焕的动机，朱由检大约还能猜到一二。

他可能是出于弃车保帅的考虑，让赵率教牵制敌军，自己则率主力堵截后金主力。

皇太极的突然南下，打了袁崇焕的脸，让他五年复辽的豪言壮语破裂。

只能说，他是在用别人的命，来助自己成功，以求战胜皇太极，让自己得以脱身。

但最后他袁崇焕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