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商税一议

“此事到此为止。”

朱由检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启奏？”

话音刚落，杨维垣走出班列躬身拜道：

“臣杨维垣有事启奏！”

朱由检闻言，心中一顿，暗道一声：“来了。”

点了点头，示意杨维垣继续。

杨维垣再次一拜，俯首陈词：

“陛下，自天启五年以来，我大明连年灾害，民乱频发。百姓生活困苦，竟至三餐不继，乃至易子而食。若朝廷再向这些苦难百姓征收税银，恐怕将进一步激化民怨，助长乱势。微臣在此恳请陛下，减免赋税，以宽民力，与民休息。”

言毕，杨维垣深深叩首。

朱由检闻言轻轻一叹，眉头紧锁，沉重道：

“杨爱卿所言让人唏嘘啊，辽东、陕西两地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确实都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持。只是……”

朱由检顿了顿继续道：

“只是，若是一味减免赋税，辽东边疆的兵饷供应恐怕会出现短缺，一旦士兵的粮饷延发，难保不会引发军心不稳，甚至哗变。届时，外患未除，内乱又起，我大明江山将如何稳固？”

朱由检停顿片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再次开口：

“朕深知百姓疾苦，但国家社稷的安危亦不容忽视。诸位爱卿，可有良策既能安抚民心，又能确保边防稳固，不至于让国家陷入两难之境？”

韩爌与施凤来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知肚明，朱由检此举必有深意。

平日里，陛下总是直接决断，今日却显得格外谨慎，似乎……在等着什么。

二人默契地保持沉默，以静制动。

黄立极的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他想起魏忠贤前两日曾言明今日朝议会让杨维垣引出商税，自有人策应。

若是遇到强阻，如韩爌等这样的大佬出面的话，他只需帮扶一二便可。

一时间，黄立极左右为难，心中权衡着利弊。

若是由他第一个提出商税和矿税改革，无疑会为朝廷开辟新的财源，缓解当前的财政危机。

对他个人来说，必将是一大功绩。

然而，这种提议必定会触动东林党和浙楚党等江南势力的利益，等于直接将自己放在了半数朝臣的对立面。

黄立极微叹一声，又想到了熊廷弼的旧案，陛下今日惩处石三畏门克新看自己的眼神。

如果今日不抓住这个机会，一旦陛下发难，他迟早有一天会被清算。

但，若自己提出商税一事，他又能得到多少支持？是否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观在场其他大臣也是各有心思，有的低头沉思，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则是紧张地观察着朱由检的脸色。

最终，黄立极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

“陛下，微臣有一策，或可解当前之困。”

朱由检见黄立极步出班列，不禁微微一怔。

此人……竟是出乎他的意料。

通常情况下，朝中的权臣巨擘往往深藏幕后，通过代理人出面交锋。

胜则安稳无忧，败亦不至于动摇根本。

然而，转念之间，朱由检便领悟了其中的奥妙。

若是这番提议由内阁次辅黄立极提出，其影响力自然非同小可，较之五六品的小官发言，其分量不可同日而语。

黄立极的突然出列，不仅让朱由检感到惊讶，韩爌等一干重臣也是面露不解之色。

黄立极素来行事谨慎，不轻易在朝堂上表露自己立场。

今日此举，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韩爌眉头微皱，暗自揣测黄立极此举背后的意图。

瞥了一眼身边的同僚，发现不少人的眼神中已有深思之色，显然都在猜测黄立极的真正意图。

朱由检稍作停顿，话含深意：

“你……已然胸有成竹？”

黄立极听后，瞬间一怔，随即俯身行礼：

“微臣心中确已有所筹划。”

朱由检微微点头：

“既如此，但说无妨。”

黄立极再次俯首：

“陛下，臣所谋，乃是在原有基础上适当增加商税。”

“自大明开国以来，朝廷未曾对商贾征税，固然是体恤百姓，让利于民。然而，时至今日，商贾之富，已非昔日可比，许多商家巨贾手中的财富，甚至超过了国库的积蓄。如此巨大的财富差距，若不加以调控，恐怕会滋生更多祸端。”

黄立极顿了顿，观察了下朱由检的神色，见其看似深思，遂继续道：

“商税之增，非但能充实国库，更是为了平衡社会财富，减少贫富之差。若是一味放任，富豪商家日益坐大，而百姓生活却日益艰难，长此以往，必生民怨，甚至可能引发民乱动荡。”

朱由检听后，沉默不语，眉头紧锁。

他在等，想要看看下面的反应。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朝堂上的大臣开始窃窃私语，有的赞同，有的反对。

“陛下，臣周正心不敢苟同次辅大人之议。”

嘈杂中，一位老臣走出班列，先是对着朱由检一拜，随即转身看向黄立极：

“次辅大人，你此举简直是背弃祖宗礼法，有辱斯文！”

“自古以来，我大明以农为本，商为末，你如今竟然提出增加商税，与那些逐利的商人何异？你这是在动摇国本，败坏风气！”

紧随其后又一人走出班列：

“次辅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国库空虚，然而你可知，一旦增加商税，将会对我江南造成何等巨大的打击？你这是在逼着朝廷与商贾为敌，破坏我江南的繁荣稳定！你的提议，不过是为了迎合上意，不顾我辈的死活！”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其他来自江南的官员纷纷附和，批斗之声此起彼伏。

“黄大人，你这是在鼓动朝廷与民争利，难道你忘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古训吗？你的提议，无疑是在逼着百姓离心离德，这是在挖大明的根基！”

批斗之声愈发尖锐，一些情绪激动的官员开始口不择言。

其中一人指着黄立极，声色俱厉地斥责：

“黄立极，你莫非是阉党余孽，意图借此机会败坏朝纲，扰乱我大明江山！你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此话一开，场面更加不可收拾，一人挥舞着手臂，义愤填膺：

“你与阉党有何区别？同样是为一己私利，不顾国家大义！”

另有一人怒目圆睁：

“你提出增税之议，分明是想借机中饱私囊，损害百姓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