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陛下所谋究竟何事？

械造所内，一片繁忙，工匠们围绕着数条长桌，按照简约而高效的流水线作业。

从锻造、淬火到成型，每个环节都有专人忙碌。

“哎，真是的，以前一个人从头到尾造一把枪。现在呢，我光是打磨这木柄，手都快磨出泡来了。”

一个中年工匠，手里拿着木柄，忍不住抱怨起来。

领头的工匠听到了抱怨，眉头一皱，他看了看抱怨的老刘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老刘头，我可提醒你，再抱怨，就让你去火炉边打铁，看你还抱怨不。”

老刘头闻言，赶紧闭上了嘴，但领头工匠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继续说道：

“我可听说了，这种锻造法子，是陛下亲自指示的，叫什么……流什么线来着？”

旁边一个年轻工匠立刻接话：

“领头，是叫流水线。”

领头工匠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对对对，流水线！这是陛下为了提高锻造速度，特意引进的新方法。”

老刘头一边继续打磨着木柄，一边嘟囔着：

“以前一人组装一把枪，从头到尾，多好。现在呢，每天就干这一个活，乏燥。”

旁边的工匠停下手中的锉刀，接过话茬：

“老刘头，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现在我们每人只负责一个环节，但你看，整个流程快多了，产量也上去了。”

老刘头哼了一声：

“产量是上去了，可这工作也变得单调乏味。我怀念以前，每把枪都能看到自己的心血。”

头的工匠听了老刘头的抱怨，半开玩笑半威胁地回应道：

“老刘头，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要不是这流水线，你想想，你家婆娘能来械造所上工么？“

老刘头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你这话说得，我倒是忘了这茬。“

领头工匠继续说道：

“陛下可是说了，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家里有那闲暇在家的亲眷，只要忠心大明，都可以安排进来做活，与壮劳力同酬。要是搁以前，家里还不得靠你一个人养家糊口？现在好了，咱们这匠造所，陛下批准在所工匠可携亲眷做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好事啊！“

小张也插话道：

“就是，我妹妹也能来这里帮忙了，家里的日子也宽裕了不少。“

…………

械造所门外，朱由检一行人静静听着屋内传来的讨论声。

孙承宗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毕懋康轻声向他解释道：

“陛下曾有言，官家小姐暂且不论，平民女子家境贫苦，待在家中亦是闲散。于是陛下便问询这械造所的工匠们，是否愿意让自己的亲眷女儿来此做工，同酬不同工。”

“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女所，安排了擦洗、包裹铅弹等适合女子的活计。”

孙承宗听后，缓缓点头，小声回应：

“陛下所思甚是周到，此举既遵循了男女有别的传统礼法，又兼顾了人情世故。这些匠人的亲眷得以贴补家用，而年轻女子们也能借此机会积攒一些嫁妆，真是一举两得，妙哉。”

孙承宗说完，透过窗棂窥视着屋内的繁忙景象。

他见那火铳组装锻造，一条流水线下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忽见一太监手捧书簿，一边抽检，一边笔走龙蛇，记录不辍。

孙承宗心中生疑，便问毕懋康：

“这位公公在此忙碌，莫非是抽检不成？”

毕懋康闻言，微微一笑：

“正是。此乃陛下所定，唤作‘质量监督’。良品须在十分之九，便是十把枪中，只许一把略有瑕疵。”

孙承宗听罢，点头称是。

心中却如波涛起伏，想起前日陛下所言大明军事学院，又见今日这喇叭型骑枪、燧发枪之变革，不由暗忖。

陛下莫非有意反攻辽东？

然观陛下神态，却又似无此意。

孙承宗心中百转千回，却不得其解。

孙承宗思绪翻涌，脑海中闪过陛下不久前的陕西之行。

听王公公所言，陛下亲赴陕西，非但督战宜君，更欲亲眼目睹王二与王嘉胤被擒杀之实，继又监督周道登安抚百姓。

待曹文诏与曹变蛟上任，陛下方才安心离陕。

据陛下所言，此行乃是“防患于未然“，抚征并用，力求将造反火苗扼杀于摇篮，以防其蔓延成灾。

孙承宗心中一动，豁然开朗：

“是了，防患于未然。陛下这一系列变革，看似大刀阔斧，实则深谋远虑，未雨绸缪。”

只是，如此大手笔的防备，究竟所为何来？

目前所见的军事变革，皆集中在京营。

那五军参谋府与兵部的变革，尚未呈上廷议。

大明军事学院，亦只是与陛下有过一番深谈，尚未付诸行动。

然而，京营的清洗、新兵的训练、枪械锻造之法的改良，乃至撞击式燧发枪的出现，无不显示出陛下的远见卓识。

一路走来，大炮与其他火器亦是在热火朝天的锻造之中。

这一切，无不昭示着陛下的深谋远虑，以及对未来可能之变局的未雨绸缪。

念及此，孙承宗心中不由猜测：

“陛下此举，必有所图。陕西之行，京营之变，枪械之新，皆是陛下防备之策。然，陛下究竟在防备什么？是外患，还是内忧？或是两者皆有？

这等大动作，莫非是有人暗中图谋不轨？

且此人所为，竟让陛下不得不未雨绸缪，提前设防？

朱由检自是不知孙承宗心中所想，看着沉思中的孙承宗，轻声问道：

“爱卿，朕这流水线锻造工艺，你观之如何？”

孙承宗闻言，猛地回过神来，急忙躬身施礼，恭敬答道：

“陛下，此法甚妙。此法节省了锻造时间，更不必像以往那般，需一匠人精通多种手艺，独自完成一把火铳。如今，只需聘用少量精熟此道的匠人负责锻造，其余组装事宜，交由未经训练的普通人，稍加指导便可上手。此法，实乃事半功倍，妙不可言。”

朱由检闻言，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王承恩轻步上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朱由检听后，微微颔首，笑道：

“朕知道了。”

随即，朱由检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满桂、孙承宗诸人，朗声道：

“诸位爱卿，那徐光启等人已在中帐等候多时，随朕前去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