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死亡的感觉

剑尖甚至已经划破凝实的黑烟，只需再进一寸，就能洞穿黑影的头颅。

可这一寸，却又突然变得无比之远。

无论维恩如何拼命伸出手臂，就是没法突破这微小的距离。

维恩如坠冰窟，死亡紧紧捏住了他的心脏。

本来已经克服的痛感与疲惫又一次占据了上风。手中的长剑仿佛有千斤重。

这搏命一击，落空了。

黑影后仰身体，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维恩的攻势。

很难想象，一个高约两米的庞大怪物能有如此灵活的动作。

“呵呵。”

黑色怪物脸上闪过嘲弄，那是猎人看见自己猎物掉进陷阱的得意。好似维恩所有的行动，都没有逃过他的预测。

维恩迅速收剑，试图回到防御姿态。然而脚却像是踩在棉花之上，不能从地面获取半分力道。

四周的黑暗又一次嚣张起来，似乎要将他彻底吞没。

破风声从身侧传来，黑影猛地闪过，视野天旋地转。

被击中了吗？

维恩试图稳住身形，却感觉四肢都已经失去了力气。无论怎么努力，没法移动半分。

旋转，旋转。无数影子在眼前闪过，最后终于见到了清晰的景象。

长剑落地。

一具无头尸体正呆立在原地，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浇灌在黑色怪物身上，染上一抹血色。使得原本虚幻的身体变得更为凝实。

讥讽的笑声像是从天边传来。

“这是我啊。”

看着这具熟悉的身体，维恩眼皮一沉，视野骤然堕入黑暗……

“喝——”

维恩猛地站起身，迅速摸向脖颈。

光滑的触感让人安心，没有一丝斩断的迹象。只有痛觉还残留在脑海之中，久久没有消退。

维恩迅速扫视周围。

天花板上的灯光耀眼，周围也重新恢复了明亮。

地面完好无损，先前他在地上捡到的长剑也好好的悬挂在墙面之上。

更不用说什么黑色怪物。

一切都好像是他的幻觉。

“不。不可能。”

维恩肯定地喃喃自语道。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就像是他被黑影拖入另一个世界，绝不能用幻觉简单解释。

看着从指尖逸散而出的黑色粒子，维恩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曾经，这个魂灵就变成野兽试图威胁萨顿。对方似乎也看见这个黑影。

如果反过来用同样的方法干扰他的话……

在黑影出现之前，他也正好在研究黑色魂灵的作用。

维恩若有所思地走到墙边，取下先前使用过的那柄长剑，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像是长剑和他的血肉连接在一起了一般，如臂使指。

这种感觉，不是身体本能在帮助他掌控武器，而是经过生死战斗后的明悟。

就像是他拿着这把剑和黑影进行过上百次同样的交手一般。

时间呢？时间过了多久？

维恩环视大厅内，最后停留在墙面上的时钟之上。

可惜当时没有记下准确时间，但他能知道现实中过去的时间绝对不长。

如果好好能够利用这个黑影，或许就能弥补他的弱点。

甚至能赶在下一场角斗开始之前，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只是这个感觉，实在不想再体验一次啊。

维恩苦涩地笑了笑。

哪怕不会真的死，但痛感不会减弱。尤其是那种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

但凡经历过一次，就没人想尝试第二次。

而且他和黑影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全程都是他被牵着鼻子走。

黑影看上去傻呆，实则一开始就给他埋了两个坑。

一是装作没有理智，二是装作不会技艺。每次进攻都采取着最简单最本能的挥砍。

维恩侥幸规避了第一次杀招，却没能躲开第二次。

甚至试图在技艺上进行对拼，最后被黑影一击致命。

对方早就预判到维恩可能会试图进行交剑，故意卖了个破绽给维恩。

看似惊险，实际上都在黑影的掌控之中。

只要有所防范，以黑影恐怖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躲过维恩的刺击不是难事。

再加上那左手利爪，反击会比维恩预料中的来的更快更猛。

维恩经历的战斗，都是他的身体能力占据上风。可面对黑影，却成了弱势的一方。

这也意味着他的容错空间大幅缩小。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败局。

整场交战，维恩被打的疲于应付，根本没有试探出黑影还有多少余力。

就是再来一次，只怕结果也不会改变。

啪——

维恩重拍脸颊。

连着两场的惨败，让他彻底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布奇不会是最强者，黑影也不会是最强者。

稍有松懈，迎接他的就是死亡。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尽快变强。

唯有自身的强大能够让他在这个世界有着些许的立足资本。

萨顿真的值得信任吗？现在他们只是各取所需。

以利益作为两人的锁链，短时间内是牢固的。

可一旦他使用了利用价值，又或者更大的利益摆在萨顿面前，对方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出卖。

归根结底，萨顿都是一名商人。

要是萨顿真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有门道，促成一场更好的角斗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这样，萨顿或许就要付出更多的资金。

下一场角斗，明面上是为了打响名声，实际上也是一场试炼。

维恩不用多想，也能知道这场荒谬的角斗能够萨顿带来足够的利益。

要是自己真的没有过这一关，萨顿便回收成本，就此收手。

除了维恩这名他出了重金的奴隶以及宣传花费的资金，萨顿几乎是没有其他投资。

反之，萨顿才会继续在他身上加大投资。

至于布奇，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之间甚至连利益关系都没有。

哪怕维恩战死在角斗场，布奇也只会唏嘘一瞬，接着把他当作酒桌上的谈资。

对于维恩而言，唯有手中的剑，才是活命的本钱。

魂灵重新浮现在维恩眼前。

一周的时间，魂灵就是他最好的磨刀石。

只是这过程不会多好受。

维恩在脑海中预演一遍和黑影的交战，随后深吸一口气。

意识重新沉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