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新权的主权

又过一个月,等到凤亿不会因气头上而来找我质问的时候,我便搬进这与世隔绝的创世神殿。

黎卿还真是聪明,创世神山,像是独立自足的西欧庄园,即躲避争权夺利的政坛漩涡,又最先享受神界发展资源。

历史长卷似的水面倒映出人间一片多元神气,可在大多意识体看来,意识的多样性总会让世界意识感到恶心,也成为世界意识评判善恶的标杆,虽然异类,但是善良。

就像新权不会这么看,祂总想为子民打造最自由的地界。

创世,统管各个小世界的创世神殿,黎卿以采邑制统治的直辖组?真是,好自由的地界,充斥着压抑,不接受法律制裁的道德犯罪。

他们就不应该有灵魂,至少意识得达到统一。

沉默着,只有我坐在河畔,水位下降,使我所坐的地方成了崖边,我也不想呈现人间景象的河水脏了我的脚尖。

一滴金珠圆滑似的纯水滴进河水中的景色,圣洁的光芒迸发出血红的凶煞气息,热浪翻涌,席卷小世界表面的祥和,顿时伏尸百万,一滴清水崩进了油锅。

我的子民仁善宽厚,见此血流成河,难免骇然,但,杀了再动善心也不迟……只是可惜,杀的不是你的供奉。

这句话是天道想又不敢对我说的,也是我想对新权说的,终究还是没被我说出口。

这么多年了,我的思维不变活跃,像是没受过时间的侵蚀,但我的躯体已经死了,虚迷无法再造出一个有情的我,冰冷的眼神或许是我最好的掩护。

等了又等,还是,只有我,惨烈的人间灾难竟已经换不来那人一丝同情,是因为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吗?

这让我改变了针对的对象,意识对着脚下似金子堆砌起来的创世神山,刚要毁了这作为根基的创世神殿,空中就传来急迫一声:“且慢!”

没招来黎卿不可惜,我背对身后笑了笑,真正最良善的世界意识这不就来了。

“果然,比起子民,你更在意荣誉。”

祂并不恼怒,只是平静着脸色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血河,与浮尸,伸出手,指节跃动间,复原一切,房屋树木甚至是生命,这些一旦有了转还的余地,便可以不被珍惜。

我也就暂时放过了这些无辜的神界子民,他们长了同一张嘴,不选择随波逐流的我会觉着麻烦,怎么能让人跑掉。

一身紫衣飘飘,与万驼山那时幻境中映射身影如出一辙的创世主,坐到我身旁。

意识体已经不再注重肉眼可见的世界,可我还是想看看祂拼命想让我记起祂的滑稽心理,因为那张脸不是祂的脸。

同坐的地方是处悬崖,脚尖触及的却像是水面般金色流光倒影的液态镜,如同实地,又似水床,我双手撑在身旁,抬头望那本该是天空,却与液态镜色彩一致的金色流光世界,我被这个世界包容,很可笑,那像是仙境,像是组合成空气的分子在不断运动过程中带着虚无缥缈,只存于眼睛之内的尾焰,尾焰越长,这个世界就被刻画得越明显,但我不需要,不需要像朵菟丝花待在温室中一样受困于仙境,就像这个世界鲜少存在且不需要人类呼吸的那口空气。

因身处梦核而产生的影响不浅,哪怕我意志坚定,行为也不可控地出现迟滞,祂便如此撑着头,侧身垂眼玩味地看着我出神时的侧脸,温润平静的声音这才响起:“您好,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这会是我们第一次平心静气的闲聊,也会是最后一次,希望您暂时不要在意敌对关系。”

支撑不起情绪的躯体成为嫌恶的遮羞布,此刻的我谈笑风生下暗流涌动:“你想聊什么?梦魇。”

“不要这么称呼我,至少我有名字。”

这句话也不知会不会被新权借去存在权的梦魇听见。

祂看到的不是事实,我不恼,手指蜷起,指腹扣着地面,自心底安慰自己,免在敌人跟前露馅,只要祂说出的话,还不是那么愚蠢,我会很欣赏祂这类的有勇气的意识体。

哪怕之前那些黑历史也不足以改变我的自傲,将新权看低。

“所以你是来提前祝贺胜利。”

祂没有在我暴怒的点上反复横跳,仰头,正眼注视向似乎一望无际的天空,很自然岔开话题,与我聊起哲学:“我很好奇,结局不可改变,过程何从来?”祂是在问过程没太大变数,结局是任由祂去闯吗?

看来我做了这么多,在祂眼里,依然构不成改变结局的威胁。

当然,祂也是在套我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冷静下来,很光棍的答道:“我可以跟你一直耗下去,我有耐心。”这话没有任何价值。

祂的确有耐心,准确来说,祂没有目的,不知道那个祂向往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或许,我们注定要在这个无尽的循环中相互斗争。但无论如何,最终的胜利将属于我。”胜利又是什么呢?拿我的人灭掉我吗?毕竟祂现在连自己计划的第一阶段还没有结束。

“你的胜利也只会是我允许之后才存在的,我建议你走精神攻击这条路哦。”说到最后,我笑眯眯的转头看祂一眼,赤裸裸的挑衅,希望我这把自己卖了的举动能换来物超所值的回答。

“但是,即使时间停止了,我们之间的斗争也不会结束,你我算是同类,并不受时间控制。”果不其然,野心显露无疑,也蠢的可怜。

我轻笑一声:“天真,你哪有胆跟我说是同类?我没有同类命运团体意识,我没有同类,更不需要同类,不会让自己意识接触范围出现与我一样的同类。”

祂可不觉得我这是在狂妄,也确实,我只是执着了些,对于领地与唯一性这两个方面。

“你有一切,为什么不能容我?”

“因为我是这一切,便容不下你。”

祂叹口气,或许采纳了我的建议:“你应该看得到,我们能知晓的结局,最后,赢的是我,不是你。但只有你能清晰地看到所有故事线,能否告诉我最后的最后到底是什么?”

“简单啊,轮回的尽头,万数归一,或许那一天并没有特定到来的时间。”这是必然的,也是我的计划,祂知道了,有用吗?就如同随口一说的敷衍,祂会在意吗?或许某天会吧,但至少从现在开始,来不及了。

“命运当真不可逆吗。”祂的语气充满悲观。

傻子,你在搞什么?你在跟我这个已以己身掌控众生命运簿的大陆主人聊命运悖论?

我无奈摊手,脾气好得没话说:“你问我,可我是你改变命运道路上必须要弑的神呐。”至于祂现在真的要动手摧残的,也不过是郁焱这具躯体。

看祂陷入沉思,似乎已经达到忘我境界,我颇有耐心的解释:“如果我在一切的源头就看过整个世界里生物的命运线,还愿意从头开始,那么必然是做好了经历过程的准备,没有原因,也不愿去改变什么,轮回不是改变,也不是故事线重启。”理论是真的,但不能被称为秘密的线索只能是我设下的阴谋,一个光明之下已明牌的阴谋。

梦魇诧异,又询问到:“我想,预言者怎么会有惊讶的情绪?”

“变数不小,你的主观意识只是暂时的,或者是你们不能完全永远拥有主观意识。”

世界意识没有亲朋。

“不一定,我依旧有机会击溃你。”祂也明白,任何一个世界意识,在同类出现之际,就会把对方认做敌人,更不能容忍自己的世界中出现叛徒,祂要取代我。

梦魇也在赌,赌我不能杀祂,拿祂没办法,也确实,不然也无法只困祂这么久。

困境是相互的,我困着祂,祂也在困着我,不得善终。

“惨胜吧,那也不是光荣的,你们逼得太紧,双方明牌了,新权还有退路吗?”

如果说天道世界意识是困住祂的牢笼,我不介意把梦魇与梦魇他的能量体系换一个地方继续囚禁。

梦魇闻言瞬间面露阴沉,又欣赏般地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有应题而答,站起身,背对祂一步一步远离崖边,一边感慨万千:“好久没有与你这般势均力敌的打一次高端局了,新权阿古,我会在将来欢迎你回到本体的怀抱。”

说到最后一句,转过身向祂张开双臂,似乎释怀,嘴上一言一语还不屈不挠地试图把祂拉入深渊。

“每一次轮回,你除了保留记忆,那力量呢,你已经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黎卿身上,有本事,现在就放弃你的一切,让黎卿接任继承啊,你敢吗?温馨提示,我有半颗灵珠在黎卿身上,只要郁焱这副身躯消亡,黎卿就永远别想超生,给你个建议,可千万要给我重来的机会啊,否则,两败俱伤呗。”

梦魇跟着我移动的脚步转动上半身,直盯着好久,眼神清澈:“你当真狡诈。”

“你似乎以为是我爱上她了?黎卿中了美人计,就让你这么开心吗?”我垂眸,却依旧保持俯视的高傲姿态,“毒药能救你的,那解药就会害你,你又真的分得清好赖吗。梦魇,我是创造你的神,替代品不可能替代主人。”

他耷拉下肩,肩颈再无法承受终日紧绷的神经,不免泄气,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又被说进去了,是吗?”

或无力改变,拿回自己身体控制权的梦魇产生绝望心理。

他在这根本不存在灰尘的土地之上起身,拍拍衣摆要走,弯下的脊梁像尘封的弓不见歌弦,已成朽木,那最后一箭是对我最大的赞誉——“你就是个天生的说谎者,让我怎么信你世界意识中看到的结局。”

擦肩而过之际,我开口:“梦魇,不要随便进祂人身体了,我会生气的。”

梦魇齿缝中发出一声嗤笑,创世神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是现在梦魇那颗亦正亦邪的心:“涂灵,我替你悲,连感慨一句悲戚一句都来不及了。”

他话只的意思倒不错,我与新权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祂借助别人的身体,我借助他人的名义,永远需要保持神秘而撒谎,做见不得人的阴沟老鼠。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啊?

神不是全能的吗?神不是全能的,我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本,就是让我本身能量变成我绝对全能路上的阻碍,如此,我还是由我控制。

我的来历或许就是个谎言呢?

没有他想象那般沉下脸,我并不在意,极快接话:“是没想到这句话还能被你原封不动的还回来。”

梦魇不再说话,等着此次新权赐予的最后的审判。

忽地,我那似稻草一般轻却足矣压垮他的声音混杂在他恐惧的幻听中:“我很好奇你的名字。”

他的名字?创造出他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梦魇的疑惑不加掩饰,不过多久,他明白过来,面露痛苦却已来不及再为自己辩驳一句,再控诉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一句,此次谈话在梦魇结束生命之际到此结束,剩装模作样的我与创世神面面相觑。

他没有死在新权手上,能决定他的生死的人只有创造他的我。

他或许会后悔那一句‘但这会是我们第一次平心静气的闲聊,也会是最后一次’,哪怕说出这话的并不是他。

梦魇还是太天真了,他从来都无法与我匹敌,不知道涂灵这两字意味着什么,不知道我早不是创造出他的那位天道世界意识。

崖巅吹来的风终于令我有些身处现下的真实感,吹起发丝缕缕,随带将苦楚分享于世人知道。

转过头,不理会创世神变得或殷勤或忌惮的眼神,我轻声笑笑,重新缓缓的闭上眼。

“疯子”

没有人知道我这是在评价新权还是由新权做出的对于阿古大陆的创举,又许是在褒扬我自己。

梦魇,其实很聪明的,毒药能救你的,解药就能杀你,我与新权,他又把谁看作毒药,把谁看作解药,毒药又真的能没有任何副作用的救人吗?他也知道自己被绕进去了,他想活,活不成的。

我也一样,我又何尝不是被过去自己绕进去的,一切阴谋的正式开场,我是不可缺少的角色,是魔主殿我以为的凭借家族荣誉就可以见到魔主的机会,当时真真的没曾想,魔主身边,正是我不在意的,那只鬼的所在,那么这整个阴谋开场的机会很大可能因为阿多存在的各个因素而促成,而阿多能停留世间又与我有说不开的关联与缘分,从此,入局的我再不是什么自己为幕后操纵的命定之人,顺水推舟的被融入进了命运,可就连掌握众生命运簿的术爻都要通过闭关来规避命运线的纠缠,我此刻作为掌书律也同样只能无力任由客观掌书律去兼并着书中角的角色,再将此复杂的地位还给我,应了那句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我是那个机会,也是抓住机会的书中角。

彩蛋

被我带上来却跑掉的达加玛吉没事找事去找黎卿。

超过两百平米的卧房采光极好,也被上苍的赐福,光影的美妙衬托出光阴荏苒中的美好,黎卿一向喜欢住在宽敞的地方。

悄无声息从半开的窗户跳入卧室的地面,心怀鬼胎的衿婪这时还真像只妖狐,算计着给‘情敌’引入歧途的方案。

脚踏冰凉的地板,视线被控制的低了些,在黎卿意识源中隐身的衿婪缓缓靠近。

在黎卿察觉用肉眼看过来的一瞬间侵入其精神源。

顿时,黎卿只觉一滴滴清水滴落在心灵的明镜,不留下一点痕迹。

衿婪的声音响起,充满蛊惑的意为:“做个交易如何?你不在意神界那帮人的性命,就让我杀了他们,为你的前身报仇,以你的躯体以你的名义,多么划算的买卖。”

这个交易的确,诱人。

是他们对不起圣女。

他们不值得别人尊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