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红队

当夜，看守的人就推进来一辆板车。

出去时，板车上堆满了尸体。

无赖几人压在底下，安安静静地被运了出去。

夏生目送了他们几步，就吝啬地收回目光，再次陷入昏睡。

叶希念则是早早回了帐篷，在煤油灯昏暗的黄光下，写写画画着什么。

小春靠在她腿上，好奇地看着。

她看到大姐姐的素描本上画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一根铁棍，还有一把匕首，一捆麻绳。

这些东西都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纸里跳出来一般。

大姐姐翻得太快，她还有一页没看清，好像是一只黑乎乎的什么动物？

可能画的是外面那些变异动物——有的厉害的，还会被叫做魔兽。

大姐姐这么强，肯定去过外面。

小春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变强，要帮上大姐姐的忙。

“叶姐姐，你现在画的是什么呀？”小春没忍住问道。

“嗯？”叶希念思路被打断，愣了一下才道：“这个……是用来对付火娃的。”

小春：“……火娃？”

“嘘，要替姐姐保密哦。”

叶希念神神秘秘地叮嘱小朋友，并将手里的画展示给她看。

只见一个圆柱状的金属罐子跃然纸上，头部连着一个软管，软管末端有喷嘴。

是一个灭火器。

小春今年十二岁，终末天灾发生在她九岁那年，可能是冲击过盛，她失去了那之前的记忆。

所以她不认识这个在原本的人类社会里，非常常见的东西。

她歪了歪头，露出不解的神情。

叶希念却不再解释，继续在素描本上画出一系列消防物品。

*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一早，基地透出不同以往的喧嚣，是探索一队回来了。

领队的男人身量高大，刺猬一般坚硬的短发上有一抹鲜红的挑染。

基地的住民们对男人都颇为敬畏，隔着几步远，观望着队伍的情况。

一个中年男人感叹：“不亏是红队，这次回来的人里，一个异能者都没少。”

“可不是吗！”另一个人附和道：“我就说红队是基地最强的异能者，有的人还不服！”

旁边的人看来就是那个“不服”的，小声刺了一句：“异能者是一个没死，队里的普通人可就剩几个！”

“说什么呢！”这句话还是被听去了，抗议的人顿时被推攘了一下。

那人也不是什么软骨头，马上狠狠地推了回去。

一来一回，这边的动静就被探索队的人注意到了。

那个叫红队的高大男人，眼神犀利地往这边一扫，吵嚷的人们顿感后背发凉，安静了下来。

叶希念站在围观人群的后方，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末世后，因异能者体质更强，更能适应恶劣的环境，逐渐冒出了不少异能者为尊的观念。

一些普通人甘愿被异能者打压，奴役，只求获得对方的庇护。

反面，一些人因此嫉恨，恐惧异能者，认为异能者和外面的怪物是相似的存在。

对此，叶希念是保持中立态度的。

人性是阴阳的两极，既有获得了力量就为非作歹的恶，也有极力庇护他人，不惜牺牲自己的善。

异能者是不是怪物，只取决于他本人。

这时，一个人上前，向红队报告了什么。

叶希念认得那个人，是基地里负责人员管理的，正是无赖里矮瘦男人的亲戚。

矮瘦男人昨天不在伏击叶希念的那几个人里面，正好躲过了一劫。

他在帐篷里等着兄弟们把叶希念抓回来快活，苦等了一夜。

早上他还骂那几个不是东西，结果找了整个基地也没找到他们。

他顿觉可能出事了。

想起叶希念白天时，那股仿佛真的杀过人的劲，他不敢去对峙。

正巧探索队回来了，他赶忙找管理部的亲戚为他出头。

可能是叶希念的目光太冷，红队听完报告，一转头就在人群里锁定了她。

一冷一热的两股目光在空气里碰撞。

叶希念转身就打算走。

该来的总会来，但不是在这里。

可红队却高声叫住了她：“站住。”

“我记得你是战利品分拣部的，不好好工作，想去哪里？”

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把叶希念暴露在红队的视线中。

叶希念只能被迫踏上万众瞩目的红毯，一步一步走到空地中央。

她完全无视了红队兴致盎然的目光，径直走向地上堆放的物资。

看来他们这次运气很好，应该是找到了一家超市，还猎杀了几种能够食用的变异动物。

她开始熟练地解剖那些动物，剥皮，去除内脏，分解肢体。

她原本就没来得及打理自己，又粘上了满手血污，真是半点姿色都看不出。

那个红队却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癖好，竟然抓住了叶希念的一截手腕。

烙铁一般的灼热瞬间引爆了大脑神经，叫嚣着让叶希念赶快甩开这只该死的大手。

但叶希念愣是咬着牙，一动没动。

有皮肉被炙烤的香味传来，叶希念全身汗毛竖立，冷汗浸湿了衣裳。

度秒如年。

红队见叶希念没有反应，无趣地眯起眼睛，终于舍得松开了手。

他掌心腾地冒出一团火焰，把黏连在手心的一片皮肉烧成黑炭。

碳灰扑簌簌掉落在地上。

叶希念手腕上早已不能看了，血液流下，和变异动物的尸体混在一起，融为一体。

“你觉醒了异能，应该还算有用，可以考虑加入探索队。”红队笃定道。

旁边那个管理部的，闻言吃了一惊，神情复杂地看看叶希念，又看看红队。

叶希念抬头，定定看了红队一眼。

他应该猜到那几个人是被自己杀了，为什么没有追究。

答案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相比之下，觉醒了强大异能的叶希念更让他重视。

手腕上被高温烧灼的疼痛还在叫嚣，记忆又一次翻滚，头部的剧痛也随之袭来。

这个叫红队的男人，将来也会加入那个女人的基地，成为她众多疯狗中的一个。

他极其奉行异能至上主义，认为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就是低人一等。

是无用的次等人。

在上一次轮回的最后，他杀进叶希念所在的基地，将基地半数的普通人如同牲畜一般屠杀。

年仅十四岁的小春也在其列。

等叶希念赶回基地的时候，小春已经奄奄一息。

她被烟雾熏黑的小脸上，眼泪洗刷出两条雪白的小径。

瘦小的身体周围，环绕着鲜嫩的绿草和不知名的小花，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随风摇曳着。

“叶姐姐……我终于觉醒了异能……这样能帮到……你……”

微弱的话音戛然而止，带着末世里诞生出的希望之花，无声无息地消散。

红队不会知道，他随手杀掉的一只“蝼蚁”，身上可能背负着人类的希望。

他怎么会知道。

叶希念眼中的情绪翻涌，充满了红队读不懂的内容。

该来的总会来，但不是在现在。

叶希念分拣完动物尸体，起身打算离开，这一次红队没再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