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赛博时代的爱国者

奥运会，起源于古希腊时代的跨国竞技运动盛会，自1896年于雅典恢复举办开始，已经有280年的历史。

原本，奥运会既是展现人类身体潜能极限的舞台，也是各国彰显实力的斗技场，然而在进入二十二世纪之后，奥运会在这两点上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由于义体改造的盛行，以及巨企逐渐取代了国家成为了统治者，奥运会慢慢演变成了各家企业展示自己的最新科研成果，炫耀技术力量的场合。奥运会的项目也从传统的考验人类身体素质的各类比赛，变成更复杂、更危险的运动。

然而，在二十二世纪，也仍然存在着极少数仅仅代表国家出征的运动员。

“打算雇佣施主的是一位尼加拉瓜的女运动员，她似乎是‘铁球竞速’项目的。”

“奥运村难道没给她配备保镖吗？她为什么还要单独雇佣人？”

“因为她并非代表企业，而是代表自己的国家参赛。按照奥委会的规定，她的全部费用和安全保障都由本国政府提供。”

脑海中还回想着与智远的对话，秦端已经走到了奥运村。

与其说是奥运村，不如说是“奥运城”。这是一整片繁华的城区，里面人头攒动，远远地可以听见震耳的音乐声。来自各国的运动员们在奥运村里宽敞明亮的街道上漫步。和外界的普通斯里兰卡民众比起来，他们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更高级物种——如果考虑到义体上质的差距，实际上本就如此。

这座占地90公顷的奥运村集中了火炬集团的技术精华，据说内部除了有运动员的宿舍和训练场地外，还有电影院、剧场甚至是赌场，火炬集团还照顾到了不同信仰的运动员，修建了十四座不同宗教的祭祀建筑。

一走进奥运村，秦端就看到了两个运动员结伴而行，有说有笑地从一旁经过。

“巴斯特，你刚才输了多少？”

“5万，给我的自由支配经费一下子就用完了，这下可没法回国了！”

“哈哈！我输了七万！咱们去找迪奥娜借贷吧！”

穷惯了的秦端听得心都在一旁滴血。五万，如果是欧元的话能买十年的营养液，也足够换一件单兵电子反重力装置了……

秦端只能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上，尽量无视身边的奢靡景色。他回忆着描述中雇主居住场所的样子，然后发现……还挺明显的。

在一处豪华赌场和一家餐厅的夹缝之中，有一个白色的，集装箱一样的房子。在房子上有一扇小的可怜的门，门上贴着尼加拉瓜国旗和一行英语字：

“尼加拉瓜代表团住处”。

秦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我是你雇的保镖。”

“哦！拜托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门后传来一阵忙乱的动静。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一个胸前戴着佛像，手上还挂着佛珠，留着麻花辫的拉丁少女跳到了秦端面前，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萨度！”

见秦端有些发懵，她试探性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冒犯到您了吗？抱歉，我所有关于斯里兰卡的知识都是网上查的……”

秦端无奈地说：“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本地人。”

“哦。”少女看上去有些失望，但并不明显。

“请进来吧。抱歉我们这里寒酸了点，但基本设施还算健全……”

少女将秦端带进门了之后就去接水了。秦端则趁着这功夫看了看房间的陈设：内部很符合他看外观时的想象，相当接近工地板房，除了一张床、一个全息投影仪和一盏落地台灯之外就别无他物。

说是尼加拉瓜代表团住处，但这里除了少女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墙上贴了一些照片，似乎也都是以少女自己为主角。秦端盯着其中一张看：照片背景是模糊的沙漠，照片中的少女正高举着一个奖杯，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而旁边还贴着一张带着帽子的男人的黑白照片。

“那是桑地诺，抗击美国侵略，拯救尼加拉瓜的大英雄。我每天都会看他的照片激励自己。”

听到这话，秦端转过头来，少女的笑容和一杯水同时送到。

“您的柠檬水！不过我得事先说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柠檬，所以我也不太确定正确的味道是什么样。”

“让雇主给保镖倒水显得我太失礼节了，”秦端虽然这么说，还是接过了水杯，“您叫什么？”

“我叫穆妮娅!我是马那瓜人，今年17岁，兴趣爱好是跑步和看电影！”

这如同入学自我介绍的发言给秦端整不会了。这位雇主不管从外观还是心智上，似乎都只是个孩子。

“我叫秦端，今年33岁……我们先谈谈工作内容吧，我只需要保护你一个人是吗？”

穆妮娅点点头。“是的，虽然很遗憾，但整个尼加拉瓜代表团只有我一人。您只需要保护我到铁球竞速项目结束那天就好，之后我就会回国了。”

“那我们得谈谈报酬。”

“报酬是我的肺，可以吗？”

秦端短暂地怀疑了下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的肺，”穆妮娅认真地说，“这双肺价值4万欧元，可以辅助在极端环境下的呼吸。这是我身上唯一可以拿来交易的器官，如果您不接受的话，我只能遗憾地取消交易了。”

“……首先我想问问，你就没有……钱吗？”

穆妮娅摇了摇头。

“很抱歉，真的没有。而且我身上的其他义体都不如肺值钱，我的发动机虽然价格更高，但它不属于我，而属于我的国家，比赛结束以后还要还回去。”

秦端思考了一下，感觉横竖也不算亏。自己的肺还是原装的，正好可以换成义体。就算自己不装上，也可以拿去黑市卖了。所以他点点头。“我接受。”

“太好了！”

少女高兴地几乎要蹦起来，她在房间里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接着对秦端说：“知道吗，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外国人！”

“呃，我很荣幸？”

“啊，严格意义上也不是第一个。在我的家乡，我见过很多来自康恩合成——那是我们那的巨企——的外国人，但我从没和他们面对面交谈过。他们个个看起来都像在发光，有些是真的在发光！”

穆妮娅兴高采烈地说：“如果不是遇到了您，我还以为外国人都是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