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临近春节，我妈经人介绍让我去相亲。

相亲对象是一个跟我外公年纪不相上下的有钱老头儿。

桌底下，我不动声色地给我妈发信息：“妈你这是把你失散多年的亲爹找来给你当女婿了？”

我妈在手机那头很快回复，骂我有福不懂享，对方有钱就该知足。

我气笑，“那这个福，就留给苏珂来享就好了。从此苏家走上人生巅峰不是梦。”

反正，这个凡事都顺从父母的乖女儿角色，我是不会再充当了。

1

我拒绝与这个老年相亲对象进一步发展。

他人走后，我顶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独自坐在餐桌前。

我妈从不远处箭步而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往我左边脸上招呼。

“我精心谋划的一切，全被你这死丫头搞砸了！人好好的百万富翁，你嫁过去等他死后，无尽的荣华富贵等着你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脸上肿痛又热乎，可我妈说着，还不打算放过我，又给我右脸来了一巴掌。

“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翅膀长硬了是吗？我为你好，你却不知恩图报，反而像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脸被扇得侧过去一边，脑袋嗡嗡作响，嘴角却渐渐地扬起一抹让我妈感到刺眼的笑。

我对我妈并不失望，或者说早已习惯。

从我被我妈叫来与老头儿喝茶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我妈想把我许配给他。

为的是把老头儿家的资产搬空，为苏家享用，助力苏家一夜暴富。

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行使她的欲望，这种事从我回到这个家开始，她做的多了去了。

“你笑什么？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还有脸笑？”我妈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我全身。

“什么都不用说，明天你重新打扮一番，我带着你登门跟陈老先生再见一面。这段婚姻，八成得把握在手。”

来之前调查过老头儿喜欢身材好的年轻美女，于是我今天特意打扮成土里土气的村姑模样。

我捂着脸，垂下眸，“妈，我知道你为我好，可这种骨头硬到啃不动的老头儿，我实在下不去嘴。”

“我今年24了，是个有正常需求的人。妈你为我谋划相亲的事，我也很是感激。相亲的事下次再说吧，我一定配合你。”

我故作不好意思，依旧装成那副很听话的模样。

我妈听了，信以为真，唾弃厌恶地扫了我一眼。

“我说呢，放着百万身家不要。小小年纪不学好，净想着往男人身上爬，我怎么有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而且你自己都看不上这陈老先生，你还想让你妹妹嫁给他？真是够心机的。”

但她心目中大概也是有更好的相亲人选，到底没再说什么。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她走前抛下一句话，

“行了，明天就不去陈老先生那边丢那个脸了，过几天再带你去见个大人物，这次你还给我耍小聪明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2

我妈和她的姐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这距离农村家相当遥远的市区餐厅里。

连打车钱都不愿替我出。

是的，我们是农村人，为了攀附上权贵，才大老远打车来到市里和有钱老头儿相亲。

我们家的状况，用一个字来形容，穷。

两个字，很穷。

爸爸务农，妈妈在小学里给人当饭堂阿姨赚点小收入。

一栋两层农村自建房，还是和二叔家一起合建的。

我们家住在二层，二叔家住在一层。

在这个家里，总共有四个房间，我爸妈一个房间，我弟弟和妹妹各自一个房间。

我是没有房间的。

我妈说我后面才回来，勉强清理了杂物房一个小角落让我住。

为什么说是后面才回来呢？

因为我出生那会儿全身像纸一样白，我妈认为我身患怪癖命短，果断选择丢弃了我。

是我奶奶和姑姑一同把我抚养长大，后来奶奶病逝，姑姑嫁人，我才重新回到了这个家庭。

我是不会忘记那一天，我姑姑领着我敲响这个家的大门。

我妈姗姗来迟开了门，压根没用正眼瞧我，神情满满的抗拒和不屑。

“这就是那孩子？”

我姑低声应道：“是。”

“还希望大嫂多点关怀筝筝了。”

后面他们的谈话我记得不大清了，我只知道那天是我人生中最难过的时刻。

我趴在阳台后面，就这样看着姑姑的背影缓缓消失在了朦胧的雾里。

后来听我妈说，姑姑因为恋爱脑的缘故远嫁了，嫁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都走了啊，我最爱的人。

“筝筝，姑姑给你取这个名字，寓意是希望你有一天能跟脱了线的风筝一样自由，翱翔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

啊，说起来我这个名字，还是姑姑给我取的。

姑姑不仅给我取名字，她还老爱给我打扮了，给我扎小辫子，穿洋气的小裙子。

“来，筝筝，奶奶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籺，给你做了个小兔子形状的哦，奶奶知道筝筝喜欢小兔子。”

对了，梦里有个老太太，还会给我做好吃的，很多东西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着给我。

可是奶奶和姑姑，我现在一点也不自由，在这个家我也总是没能吃上一顿饱饭。

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生存着，看着这一家人的脸色做事，凡事都听这对名义上爸妈的。

我好累啊。

好不容易等到车，挤上末班公交，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次，面对自己的人生大事。

我发誓我再也不当那个胆小懂事的乖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