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窝长睫毛,迷人得无可救药。我放慢了步调,感觉像是喝醉了。终于找到,心有灵犀的美好。一辈子暖暖的好,我永远爱你到老。”
周颂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深情来唱《小酒窝》,唱得夏琳心都醉了。在她看来,以前周颂最直白的表达也就是“陪你看细水长流”。若论情感的深沉含蓄,夏琳虽然只被周颂讲的武侠小说荼毒过,《红豆》也能把她唱到哭;但论甜美,情窦初开的夏琳肯定还是觉得《小酒窝》更甜。
“你唱的真好。”夏琳轻轻靠在周颂肩膀上,小声在他耳边说,“不许跟我说谎啊,我会当真的。”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面对夏琳近乎表白的话语,周颂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句孟丽筠的歌,换来了夏琳的一声娇嗔和几下轻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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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下的小花园里,两人就这样倚靠在一起,说着学校里的事,说着写歌唱歌的事,说着要给《七月》投小说的事,说着以前十几年发生的事,话题不断的跳跃,心也在不断跳跃。他们偶尔抬头看看月亮,指划着刚才月亮在哪里,现在又升起了多高,有时是夏琳指给周颂,也有时是周颂告诉夏琳。
多美好的晚上啊,夏琳想,两个人互相喜欢以后,相处时就是这样吗?她觉得这样和周颂在一起真是太美好了,似乎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这一刻永远也过不完。
但是,她很快又想起小时候目睹父母之间的争执。爸爸妈妈年轻时,是不是也曾经在月圆之夜有过这样的美好记忆?难道曾经相爱的两个人,最终注定要走到那一步?
陡然想到这个问题,让夏琳原本火热而充满甜蜜感的心骤然一缩,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她默默地离开周颂的肩头,重新坐直了身体。前一代发生过的事情,谁敢保证不在她身上重演呢?
周颂感觉到了夏琳情绪的骤然低落,他不知道她奇特的小脑瓜到底想到了什么,但按照既往的经验,知道这时最好不要刨根问底。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右手,轻轻包住了夏琳自然垂落的左手。天明明不冷,夏琳的手却冰冰的,让人有些心疼。
感觉到周颂重新找上门来,夏琳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想要从他的手下脱出,但最终没有拒绝。她沉默地坐在水泥凳上,自己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听见周颂心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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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
一个柔美的女声唱着浅白如闲话家常的歌词,歌明明是舒缓悠扬而又温暖的调子,偏偏唱得她心里一抽一抽。
用“越来越温柔”换“放我在心上”,这当然是夏琳一直以来的梦想,但父母一代的覆辙告诉她,婚姻不是像她想的那样那么简单和美好,她不希望自己和周颂像父母一样,一个远走异乡,一个困守孤城。
“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夏琳忽然发现,这不就是她和周颂的写照吗?从小到大,只要她提出的要求,不管合理不合理,周颂总是想办法去满足,实在没办法,也会尽量找到能勉强替代的东西,他管这个叫“青春版”。尤其是她最大的理想——唱歌,直到前两天,妈妈还不看好,只有周颂一直在支持,帮她给妈妈做工作,甚至还敢反驳她妈妈。如果说声乐就是周颂送给她的“浪漫梦想”,那自己带他找到的“天堂”又是什么?
回忆来回忆去,夏琳想到的都是自己以前怎么缠着周颂,要他带自己玩,要他给自己讲故事,以及他跟其他女生关系好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搞破坏的,以至于校园里都传言他俩是一对。从来没对自己表现过反感的周颂,是觉得她这样就很好吗?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天堂?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耳边深情的歌声让夏琳觉得无所适从,她一边觉得这首歌就是在写自己和周颂,一边又害怕两人不能像歌里唱的那样一起慢慢变老。对于十几岁的少女来说,“老”是太遥远的事情,让她简直难以想象。如果不能偕老,又该如何是好?
月光之下,两行清泪从夏琳清冷如玉的脸颊滑落。她猛地一侧身,趴到了周颂肩头,完全不顾形象地哭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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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琳趴到自己身上那一刻,周颂纯纯是懵的。虽然知道夏琳的性格敏感又多变,但他自觉今天也没干什么招惹人家的事情,甚至刚才两人又唱歌又聊天的,相处得还挺好。怎么夏琳突然就自己给自己降温,在凳子上闷坐了一阵,然后又哭了呢?
“不哭,不哭。怎么了?”周颂赶紧抽出被夏琳压住的胳膊,反过来把她环住,身子也侧了个角度,把夏琳拥在怀里,一边伸手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凑到她耳边,轻声发问。
“我……我……”夏琳整个人被抱在周颂怀里,两条胳膊不自觉地紧紧环过他的肋下,就像要把周颂勒死,“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周颂满头雾水,“不哭啊,慢慢说,我听着呢。”
“就……就是……”夏琳抽抽噎噎,“以后你讨厌我,你跟我吵架,你不理我了……呜哇!”夏琳越说心里越痛,恍惚觉得自己跟周颂真的没有未来了,于是又大哭起来。
“不是。”周颂大惊,“这都谁跟你说的?”
“没人跟我说,我自己想的……”夏琳把头抵在周颂肩膀上,闷闷地说,随即惊叫一声,“哎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