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班车

第二节

班车

（一）

记忆里，上大学时是我第一次自己出远门，也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班车出远门。

是因为动车没有直达的班次，如果是坐动车，就得先坐到目的地所属的火车站再去转车，所以，两条线路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能直达终点站的班车。班车发车的时间不定，坐满人就走。但发车的次数一天之内是确定了的。

靠窗的位置一直都是我的首选，因为我喜欢看着窗外的风景随着司机师傅的行驶速度不停的变换着步调，然后耳机里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然后再不知不觉的小憩一会儿，终点站就到了。

从窗户里能看见旁边的车飞驰而过，而远处的山却岿然不动。还有田埂里播撒着希望的种子，依附着旁边弯着腰的稻田。

还有烟囱里飘出的袅袅炊烟，旁边还有清脆的捣衣声。

还有门前阶梯上家人们围坐共话的桑麻，一旁炉子里柴火也聊得热闹非凡。

当然还有最远处随着风不停变换的云。

（二）

还有一种班车。

倒是真的很久没有坐过了。

是我有记忆时就一直在老家存在着的年代最久的老班车。

回老家的日子屈指可数，而且之前回老家也只是约上许久没见面的三五好友去市里逛逛，来去都是坐的出租车或是网约车。似乎去到的地点，也用不着老班车。

而且老班车的目的地一般都是往山里或是村里开。

在老家的班车上，有一些无言的默契。

是不用跟司机师傅打招呼他也能知道你下车的地点。

是不用提前告知，在差不多的时间点他就会在你经常等待的地方来接你回家。

这就是老家班车的魅力。

它载着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载着每一个人生活的故事，再夹杂着一些酸甜苦辣。

不管你是有着怎样的疲惫，以怎样的心境坐上这趟车，只是在车上听着大家聊着东家长西家短，你也能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这是你最熟悉的地方。因为这就是你记忆里的生活。

是一种无法割舍的，存在于你内心深处无法避免的一种情感。是一种像云依附于天空，树依附于根基，你依附于这片土地一样的情感。

坐在车上的这段旅途很长，长到你可以听到一个人的一生；这段旅途也很短，短到三言两句就可以讲述完一个人的一生。

（三）

随着科技与时代的飞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城市里，这样的老班车已经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以每小时八十千米，甚至更快的可以达到每小时一百四十千米在轨道上疾驰而过的代步工具。

在这越来越快节奏的生活里，或许只有这样的交通方式才能适应这时代日新月异的变化。速度越快，窗外的景就越模糊，只有远处的山和房子看得清，近处的花草丛林都是模糊的一闪而过。尤其是进入隧道的那一瞬间的匿迹，和出隧道那一刹那的喧闹，这两者的融合尤为让人印象深刻。

班车走过的路，就像是如今列车身后一节跟着一节的车厢，一茬接着一茬的在生长，在延长。从光明适应黑暗；从黑暗奔向光明，如此反复，最后，抵达终点。

也许终有一天，它会驶出大山，从它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道路上“退休”。

但，我想它并不需要担心是否会被人遗忘，只要还有人在踏上归程，就一定会想起它。

时间的洪流，一定不会忘记推动它前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