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想发疯了,天还没亮,她看到的天空是血色的,世界雾蒙蒙的,仿佛是世界末日。
她匍匐在地面上,贪婪地吞噬着大地的水分,快干死了!快干死了!因为吸收了好多好多水分,不知道是多少,更不知道是多久,她的脸和身体开始浮肿,变得越来越胖,可是她只觉得渴,渴到恨不得把世界吞下去。
这样的饥渴不是一天两天了,小麦想着,是因为什么呢?又是为了什么呢?她一直望着远处的那片山,总幻想着某天能在那座山的山顶上沐浴阳光,可是却不知如何才能到达,她不会走路,她的根深深埋在这片土地,与之共存,这片土地是羁绊也是营养,时时刻刻警醒着她不能留在这里,可却总告诉她,别跑得太远了。对小麦而言,她好贪恋这片土地,贪恋它的温柔,贪恋它的熟悉感。她是喜欢这里的吗?有时候很喜欢,喜欢的却不是这片土地,喜欢的可能是某个温暖午后,她慵懒地看着天上的云,数着他们飘过头顶的时间,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消耗在这样无所事事的寂静中;也可能是某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某个好心人支起的一顶小小帐篷,笨拙地为她遮风挡雨时,那小小的幸福。她要去那座山吗?又该怎么过去呢?她应该是想过去的,但是遇到的困难总是比天大,至少在她眼中是这样的。
离着小麦有点距离的地方,驻扎着一片金鸡菊,她仿佛是一座精美的雕像,仿佛总是围着另一座雕像转,但小麦知道,她的世界其实是一副油画,是她精心为自己设计的。
小麦总想着往那边跑,也许是憧憬那片树荫,也许是好奇那副油画,更也许是憧憬那副油画,可她的力量有限,屡屡挫败,小麦想过放弃,压力大到失眠,她问金鸡菊怎么办,金鸡菊却只简单地说了一句,爱自己。
小麦不能理解,爱自己和想追逐的有什么关系呢?
她好累,在追逐梦想的路上,并不想那样拼命、过于要求自律、没有喜欢和爱好的感觉、没有成就感、失败、恐惧、不被理解、害怕放纵又害怕约束……矛盾和挫败感充盈着她的生活,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小如此,因为性格如此,她也知道,从来如此不一定是对的,可是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哪怕你总告诉自己要走出去,它总有办法在你脆弱、紧张、害怕的某个节点,或者从某个熟悉的场景入手,将你重新拽入深渊。那个深渊可怕吗?也许并不可怕,也许对于别的小麦而言,可以一笑而过,可是对这一株小麦而言,仅仅她自己而言,仿佛是她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一个搬不走、破不掉,还让人摔得很痛的绊脚石。小麦有时候会问自己,是自己的承压能力太弱了?还是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不足?亦或者自己根本不懂得自己,走在了错误的道路上?
是太矫情了吗?小麦望向血色的天空,忍不住去问金鸡菊。
金鸡菊没有说什么,给她分享了一段视频,沙滩上,海浪翻涌,一阵一阵地想想冲上陆地,明艳的太阳缓缓升起,它并没有映衬得朝霞瑰丽、也没有渲染出一片金灿灿的海洋,仿佛与世隔绝、遗世独立。小麦一瞬间就被太阳吸引,它是有生命力的,远超过海洋和海浪,它的生命力仿佛叫希望,仿佛叫力量,无声、纯粹而又美好。有那么一瞬间,小麦羡慕金鸡菊的轻快,也烦恼自己的困苦处境。
小麦决定彻底放松自己,哪怕时间再紧张,任务再繁重,也彻底放下,直到愿意重新拾起。有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焦虑,但是更多的瞬间,是轻快和沉醉,以至于,一旦告诉自己,该回到原本的生活时,就无比害怕和焦虑。她知道,放松不是错误,也知道,有时候不能逃避。
小麦开始有点懂得什么叫爱自己,她还想继续发疯,哪怕时间不允许,还想找点爱好去转换心情,哪怕要很长时间,还想去多看点什么找点方法,哪怕不知道从何开始。
这简单的小任性,小麦也在寻找序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