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速速接驾

叶子清后面的话，顾易并没有再听清楚，因为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全部被那个清灵纯白的身影填满了。

那个柔韧的身影似乎总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忙忙碌碌，却又在看到他时变得柔软，像是天上的云一样轻。

一时间，顾易的心绪似乎变得有些复杂。

这种复杂情绪的主要成分似乎是歉疚，而在歉疚之外，却仿佛还掺杂着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

出于礼貌，他的目光依旧在叶子清身上，可意识却已经随着她那喋喋不休的嘟囔涣散了起来，涣散到让他把握不住隐藏在自己心里那些善变的情绪。

直到叶子清的絮叨将一切的涣散和飘荡重新收束回来：

“……反正你最近就多照顾些她吧。”

直到叶子清重新回过头去，顾易才突然意识到叶子清已经说完了，可他却因为方才突如其来的走神错过了叶子清的嘱咐。

什么叫最近多照顾些她？最近她怎么了？我照顾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浮现在他的心头，可他却不好意思再去开口让叶子清重复一遍了。

一来是这会儿叶子清说完见他下意识答应已经回过头开始听课了，二来是叶子清这张嘴太能絮叨了，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天去看望KK时那个查房的小护士，像是小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不打完一梭子不松扳机。

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

顾易想到。

毕竟刚刚叶子清的神情也不算是特别凝重，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不了下午见宫铃的时候再亲口问她就是了。

想着，顾易也随之再次趴在了桌子上，可却发现自己已经丢掉了睡眠的欲望，辗转反侧像个咸鱼一样扭了好几个方向也合不上眼睛，于是索性彻底放弃了补觉，将手机拿了出来，把昨晚宫铃发给自己的谱子誊抄在了纸上，开始捋顺这首由宫铃编曲的《杀死那个长子》。

……

散漫的时间总是一晃而过。

……其实不能算是散漫。

因为在这一天之中，顾易难得地上了一趟早八音乐史，捋顺了复赛参赛曲目，同王亮亮和他男友一起吃了个午饭，顺便给老二打包回去了一份饭菜，又在和他一样百无聊赖的老二提议下，练习了几遍这首《杀死那个长子》。

如果光从完成的事情上来说，这绝对不能算是散漫的一天，甚至恰恰相反，这一天顾易所做的事情，似乎要比他大多数大学时光中的日子都要充沛。

但顾易却只觉得这些事情像是天上流淌过去的云彩一样，没有在他的时间中留下半点有关于情绪的记忆点，仿佛不是他所经历的一样，甚至回想起来也觉得模糊而缥缈。

直到下午四点，宫铃的电话准时响了起来，这种伴随顾易整日的彳亍散漫才彻底被打散。

他知道，自己这一天都在等这件他自己也理解不了缘由，可却又必须要做的事情，于是赶忙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中传来宫铃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歉疚：“那个……对不起啊顾易，我这边下午突然有点事情，可能……没办法排练了……”

她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似乎对于爽约十分抱歉，甚至声音中也带着一丝忐忑的颤音。

顾易突然感觉心好像沉了下去，仿佛这一整日的彳亍最终带着他走到了一条死路上，让他呆呆地看着“前方禁止通行”的牌子陷入更彷徨的迷茫之中。

“哦……好，没事，”

沉默了片刻，刚刚起身的顾易又坐回了王亮亮那把椅子上，将靠背放平躺下，看着阳台外天上被微风吹过的白色云彩缓缓移动：

“那什么，编曲我今天看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很小的调整，一会儿我发你一份，你再看看。”

说完，电话之中陷入了一阵寂静，不知道宫铃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听她的声音重新响起：“……嗯嗯，我会好好看的，真的很抱歉，我……”

“嗨，没事儿，”顾易扯起自己的嘴角，用尽可能轻松地语气安慰道：“放心吧，老二这会儿正给我当陪练呢，毕竟这场是我主唱嘛，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嘎嘎乱杀。”

顾易试图让宫铃别这么愧疚，因为归根结底这场复赛的主唱是他，所以只要他唱的足够牛逼，即便宫铃差个一两次排练也不会影响太多，毕竟谱子在那摆着呢，照着弹别错音就行了。

“那……好吧，”

闻言，宫铃的声音似乎也松了一些，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一会儿叶子正好路过你们宿舍楼，我拜托她把你的衣服还给你了，你下楼接一趟？”

宫铃的声音中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像是在说一件极其自然的小事。

可顾易却觉得自己的情绪，被这句轻飘飘的随口之言挑动得愈发空落落的，最终只能点点头：“好，那我这就下去……”

放下了电话，顾易有些犯楞，只是单凭着自己的运动神经驱使着双腿迈动。

来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刚好看到向这边走来的叶子清。

“给，”叶子清也看到了他，走到他身前将一个塑料袋递来，里面装着他的外套：“铃铛托我顺手捎给你的。”

“谢谢。”顾易接过了塑料袋，点点头。

“免了，”叶子清摆摆手示意不用跟她客气：“我就是捎带手的事，洗衣服的又不是我。”

说罢，叶子清便朝他打了个回见的手势，顺着宿舍楼前的小路走远了。

而顾易则是有些迷茫地站在了原地，感觉自己像是失去了对于情绪的敏锐感知力。

因为不管是在刚才和宫铃的通话中，还是和叶子清的短暂对话之中，他都没有感受到两人对于自己，对于这件衣服的任何庞杂情绪。

仿佛从昨晚绵延到今天的这场关于姚可妮手绢的忐忑和思索，都只不过是他无端的猜测和莫名担忧。

想着，顾易不由得将衣服从塑料袋中拿出，将手伸向衣服的内兜，接着拨开扣子，将那方和衣服一同被洗干净的手帕抻了出来。

微风之下，淡粉色的手帕不时飘动，手帕上姚可妮的姓氏也随着这阵傍晚的风若隐若现。

顾易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永远也不能有答案的谜题之中，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宫铃究竟有没有在洗衣服的过程中发现这方手帕了。

而就在他的被这阵不知从何而起的傍晚微风吹得愈发迷茫之际，裤兜中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顾易伸手掏出手机接通。

听筒中，姚可妮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瘪三，我在你学校门口，限你三分钟之内速速出来接驾，不然我就把你的编曲塞垃圾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