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山庄这边的无间界，和皮魔曾经去过的那座客栈又有不同。
这里不仅外观是一座酒楼，里面的布置也跟正常酒楼无异。各路魔修齐聚一堂，招呼店小二们上菜喝酒。
“快点，炒肝儿，赶紧上来。”
“店家，我们的血酒呢？快些来！上个酒也这么慢！”
“我们要买情报，过来个说话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就来。”
一群无间魔道弟子脚下生烟，快速穿梭各桌与后堂之间。
“这么多魔修？”
皮魔头皮发麻。
左边那三桌，全是血魔。右边角落五桌，都是天魔。
中间还有五个剑魔、八个黑魔、三个玄牝魔。
饶是如此，也能感到两大魔道门阀间的针锋相对。
周天野从容不迫：“说明大家都想找地方聊聊，寻找秋水山庄情报——坐吧。”
他招呼来到边上，避免和其他魔修冲突。
待周天野敲击桌上小铃，一个店小二迅速闪现到桌前。
“两位同道来自哪一脉？”
“我来自天魔一脉，他是尸魔道统。”
魔道年轻一辈跟老怪物们不同。
老怪物们碍于弥罗魔帝当年的规矩，口称“天圣”“血灵”，鲜少将自身比作“魔头”。
但年轻后辈可没这些规矩。
除每日礼赞魔帝的功课外，平常随便把“魔”挂在嘴边。
周天野伸出手，天魔黑炎蓦地升起。
皮魔有样学样，露出一缕纯粹阴寒的尸气。
店小二神色凛然，恭恭敬敬把二人引入二楼雅座。
“两位同道略作歇息。你们是暂时落脚，还是打算住宿？又或者想要询问情报？”
“喝杯茶，顺便问问秋水山庄的情况。”
果然。
店小二一脸了然之色，笑道：“那就不用再花钱买了。这份情报都快传遍了，我跟两位兄长结个善缘就是。”
接着，他给二人张罗茶水。
说是茶水，但不过是凡人，尤其是平民百姓的粗茶，拿茶叶碎末冲泡，苦涩而扎嘴。
周天野是一脸嫌弃，懒得端起来。
他看向店小二，直接催促询问。
“秋水山庄的主人姓秦，原是天魔正教门下。”
店小二看向周天野，试探问：“这位兄台应该听说过他。”
周天野恰当地露出几分关切：“谁？”
“秦清。”
周天野倒吸一口冷气，骇然道：“竟然是他？我听师尊提及，他……他可是那位大君的弟子。”
装！继续装！
皮魔低头不语，生怕被无间魔道的门人察觉异样。
无间魔道是千年前，弥罗魔帝亲手建立的下属组织。其目的是将魔门弟子送入正道做内线。哪知魔帝陨落，魔道重创，可无间一脉反而越做越大，成了当今魔宗十道中的大门阀。甚至比幻魔道、玄牝魔道声势更强。他们专擅谍间之术、潜伏之法。
“秦清是幽罗大君的弟子，也是当年天王山事变的幸存者。”
天王山事变，指的是第一次天王山大祭。那次没有得到魔帝传承，只有五个魔徒逃出来。其中一人便是秦清。
可如此并不是说明秦清蠢笨、废柴。相反，秦清和其他四人之后展现的天赋，堪称那一代魔修的顶尖高手。只是和其他四人不同，秦清后来没了音信，天魔正教反复寻找也未曾找到人。
不得已，幽罗大君放弃这个徒弟，转而扶持另一个小弟子去参加第二次“天王山大祭”。
而这次的结果，便是当今的十三帝子。
“秦清师兄竟然在此处？”
周天野装出一份震撼模样，喃喃自语。
瞥了一眼皮魔，见他满脸鄙夷，他马上闪过凶光。
皮魔快速收敛心绪。
店小二仿佛没看到，笑问：“两位兄长可知，他隐居在此是为什么？”
“寻常人隐居，不是厌倦外事，便是另有图谋。以这位师兄的身份，莫不是后者？”
“不，是前者。他厌倦正魔之争在此隐居，而且——与他相伴的美人名叫‘谷灵萱’。”
“灵萱仙子？”
这回轮到皮魔震惊了。
他从李淳记忆中得知，灵萱仙子是数百年前的正道女杰，也是当时的三大美人之一。
“她……她竟然和天魔秦清一起隐居了？”
“不错。所以消息传开后，不仅是魔道，正道也已汇聚此地，打算寻他们讨个说法。”
“讨说法？”
“起初是为了那张藏宝图，据说那是一座魔帝密藏。但随着二人身份泄露，眼下大家更多是寻仇。”
谷灵萱当年作为正道俊秀，手底下的魔修性命不知凡几。甚至当今还有不少魔头是她的死敌。
秦清更不用说，能在程少君之前当上天魔首席，被授予“圣子”名号的人，更是杀人如麻的主。
他二人私定终生，隐居山林。当年的老仇家自然纷纷上门。
店小二看向周天野：“听闻正教这次来了不少人，太子也要前来清理门户。”
周天野微微颔首，不多言语。
皮魔倒是对“程少君”比较紧张，担心周天野忍不住，又跟他起了冲突。
眼珠一转，他恶声恶气道：“关于‘魔星阿耶’的情报，你们这里有吗？”
店小二略作迟疑：“他在正教记录不多。不过我们无间道记录应该是十道最齐全的。只是价格上……”
皮魔掏出几枚玉珠：“我要他最近的消息。”
说着，还往周天野方向看了一眼。
周天野目光落在皮魔掏出的几枚玉珠上，然后默默挪开。
这次收获童密宝藏，皮魔家底着实厚实了许多，花钱更是大手大脚。
很快，店小二把“魔星阿耶”的全部情报送过来。
皮魔飞快拿起，可不久就失望了。
那就是几张纸。
记录魔星阿耶几次出手。
出道首秀；红枫谷与幻魔帝子大战；从正道几个弟子手中夺走一件正道秘宝；屠灭李家村疗伤。
就这四件事。
虽然无间魔道的情报十分详细，尤其是赵家那次事件的前因后果都写出来。但对皮魔，没有半点用处。
看到皮魔一脸不满，为了表现，店小二主动道：“虽然‘魔星’出道不过数月。但根据这几件事，我们无间魔道有所推测。”
“继续说。别让本少的钱白花。”
“他擅长天魔黑炎与天魔幻法。杀死幻魔帝子仇越后，应该已经学会幻魔秘法，并会将精力放在这一侧。
“此外，他对自己的情报隐藏十分注重。无间魔道推测，他的升阶秘仪应该是‘隐幻法’。”
隐幻法，也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晋级方式。
杀人灭口，隐藏自己的情报。
确保一定人群，一定时间内忘却该魔头的存在痕迹。该魔头便可晋升上一魔境。甚至在“弥罗魔网”的帮助下，还能短暂隐瞒魔君感知。直到其再度留下痕迹，才会被魔君们注意。
“隐幻之法？”皮魔饶有兴致看向周天野。
周天野微微一笑，闭目内视，不理会二人对自己的讨论。
嗯，百魔升阶法，他的确需要用。
但他的升阶和一般人不同。
他人的魔种俱是两位魔帝的衍生魔种，生死受控他人。
而周天野体内有三颗魔种！
原始魔帝的，弥罗魔帝的，以及属于他自身的帝种。
与虚幻不定的“浮黎法相”不同，两尊魔帝一左一右，法相凝实。
原始魔帝端坐中天御座，手托墨玉玺印，身后有三魔天轮转变化。
弥罗魔帝生三十二手臂，每一只手托起一座魔天。配合其头顶冠冕升起的弥罗天宫，正合三十三天之数。
这也象征两位魔帝截然不同的魔种体系。
如今二魔帝气势相冲，都想彻底侵染周天野的识海，将他化作自身傀儡。
周天野自身的“浮黎帝种”正处于二魔帝战场夹缝。
他的晋升之路，便是在两位前辈的压制下，一点点收集十三帝子的本源，壮大自身的同时，完善自己的魔帝体系。
前头，周天野宣称自己才处于“魔种境”，一点也没错。
击败幻魔帝子，他才开启“魔种境”。
吞噬血魔帝子的本源，他刚步入“魔意”。
而他在每个境界的法力体量，都远胜其他魔修。
如今周天野推测，自己在“魔意境”修炼无相魔气，应该能媲美“魔动期”的幻魔。等到“魔魂境”，可以媲美“魔胎级”幻魔。
对标一般魔修，可以高两个境界推测。
而十三帝子的话……
不开启秘匣，自己必须小心闪躲。
但如果他们的秘匣被打开，一个个都会被自己轻松玩弄。
没办法，谁让他们傻。要接受自己的“礼物”呢？
周天野再度睁开眼，见店小二还在跟皮魔聊天。
如今已经不是买情报，而是二人称兄道弟，店小二主动给皮魔讲解一些无间魔道的秘闻。
周天野皱起眉头，喝问：“你不去下头接客，一直在这边跟我们说话，到底有何所求？”
店小二神情正经几分：“兄长明鉴，我想要借两位之手，得到秋水山庄第一手情报。”
“为什么？你们无间魔道不可以收集情报吗？”
“二手的情报，无法让我升阶。我的升阶之路，便是收罗天下情报，多闻遍知。”
好嘛，好一条艰难坎坷的道路。
皮魔对店小二多看几眼。
“那你等无间魔道收集好，再去看几眼不就得了？”
“那些情报只是大众的，我需要更珍奇，更稀少的情报。比如——血魔帝子是如何死的。”
轰——
刹那间，皮魔手指伸出利爪，直接刺向店小二脖颈。
周天野抬起头，无相幻力瞬间把这片空间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