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魏来。”
“年纪？”
“十九”
KTV的老板皱了一下眉，看着眼前素面朝天的少女。穿着校服的瘦小少女赶紧讨好着笑了一下，希望能给面试者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穿着有些浆洗了发白的校服。顶着两个黑眼圈儿，好像长期睡眠不足，头发简单扎了一个马尾高高梳起。一双灵动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
“JK少女，挺独特的，最近好像挺多人都喜欢这一款。”
担任面试官的男人念叨了几句，接着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少女，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
“我说小魏现在市场竞争激烈，我们KTV也是在优中选优，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进来的……”
少女连忙接茬道：“狼性文化我懂，肯定不辜负老板的期望。”
魏来，两腿一夹，原地来了个立正，就差没有敬礼，姿态十分到位。
“面试来之前中介都和我说了，您这儿规格高端，让我好好儿表现。”
说罢还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发卡来了个Wink，颇有点儿民国伪军的狗腿子范儿。
这KTV虽然看上去招人严苛，但架不住工资高啊！
汉城的经济本来就不好，最近还有很多大学生毕业，竞争更是激烈到没边儿。一穷二白的大学生能找到一个 KTV代唱歌手的活儿，简直就相当于中了彩票儿。
魏来现在已经快穷到吃土了，听到中介给她找了份儿KTV代唱的活儿，她差点儿没当场给人家磕一个！
要是这么好的工作机会都不珍惜，她就不配做打工人了。
光是KTV的建筑就有三四层楼，再看看门口儿大牌匾，金碧辉煌四个大字——私人定制。
好家伙……私人定制……啧啧，一看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个地方工作还怕赚不到钱？！
好像是被她这过分的热情给惊到了，面试官看了看递上来的简历表格。
“你会唱歌儿？请开始你的表演……”
“我混迹KTV多年就没怕过，您就瞧好儿吧。”
魏来站在原地，张开嘴深吸了几口气，只是略微开了开嗓，便有婉转的嗓音从喉咙里传出。你要是说干体力活儿，她可能不行，但要是唱歌儿的话，她可是同龄人中鲜有敌手。
从小到大都是歌唱比赛基本都是冠军，就算是维塔斯的海豚音……状态好的时候也可以来两下。一旦唱起歌来，她便沉浸其中，动听的歌声缓缓流淌，嗓音空灵而又婉转。
然而只是听了一分钟，面试官便一脸不耐烦地打断道：“可以了，不用再唱了。”
魏来还搞不清状态，她以为自己哪里唱错了，赶紧解释道：“我声乐有八级水平，我包儿里还有证书；如果这也不行的话，我下个月还可以再考级……”
“可别整那没用的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面试官敲了敲桌子。
“我们这里不看你唱歌好不好听，吹拉弹唱也就是个名头而已，主要还是看你放不放得开，敢不敢上……”
说着他从桌子下面拿出了零食放在桌上，果冻，跳跳糖，冰酸奶，三样零食排成一排，用手示意道：“这几样你擅长哪个？”
“这都是个啥？”
魏来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好似一只傻鸟：
“这些吃的，是用来开嗓的吗？”
“我真是脑瓜子嗡嗡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不是说在KTV混好几年的吗？”
老板用手敲着桌子震声道：水晶之恋，沙漠风暴，冰火两重天……你能来哪个？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魏来思考了半天，双手拽着书包的背带，心里怀着一丝侥幸地问道：“老板你看……摇篮曲，行吗？”
老板，有金手指成么？
“感情你丫啥也不会啊？”
老板脸色一黑，冲着她狂喷口水：“老子一小时几千块上下，你啥也不会还跑来应聘，我可是抽空特意来面试你的，你这不是拿我开涮吗？”
“……你们这儿不是招KTV代唱歌手么？”
面试到这儿，一脸蒙圈的魏来才觉出味儿来，自己好像又被刘胜男那个虎娘们儿给坑了。
“球斗——麻袋！”
她双手前臂十字交叉：“老板我可是只唱歌不陪酒的！”
“你给我滚粗去~”
少女被粗暴地推了出来，随即一只大手狠狠地关上了门。
站在走廊里的魏莱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自己好像差一点点就变成失足少女了，距离自甘堕落也只有一步之遥，看了一眼某信的钱包余额以后，又忍不住跃跃欲试的想要把那一步跨出去。
卖唱这么多年还差卖个身吗？反正灯一闭都一样儿，最后还是要嫁人的，只要钱到位，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在他抓着脑袋胡思乱想的时候，刚刚那一系列的干爹快乐零食又出现在脑海，顿时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一刻，魏莱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世上的快乐是守恒的。
要不你还是把我忘了吧，我咬紧牙关命令自己说出这句话……
慢悠悠地走出了KTV后，瞥了一眼私人定制的大招牌，又犹豫着是不是还要走回去。
“站那儿别动！”
KTV的方向，出现了一位一身艳红的裙子，丰满且妖艳的女人。她用充满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魏来：“你过来~”
魏莱用手指着鼻子自问道：“我？”
她有些心慌，在对方的眼神逼视之下缩了缩脑袋。
“搞了半天，你这个新来的人，到了KTV连一姐儿的码头都不拜，转头就走，有没有点情商？”那女人走到她对面，一副前辈的样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评价道：“小脸蛋儿还不错，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老实一点，论漂亮你是比不过我的。”
说着，她扭了扭身上的肥肉，摆了个自认为漂亮的姿势。
魏莱看了心里一阵犯恶心，生气道：“不好意思，大姐头，我不做陪酒小妹儿！”
“哦，现在叫KTV公主了，都一样。”
“一姐”心领神会地瞟了她一眼，十分大气道：“既然你叫了我一声一姐，那以后我会提携你的”。
魏莱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一会儿看看手里的化妆品，一会儿看看一姐消失的方向，他不知道是该把这玩意儿摔在当场大喊一声人只要不死，总会出头之类的话。
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一看就很贵的瓶子，最终还是把它塞进了兜儿里，别和钱较劲。
来都来了，瞅着也挺贵的，扔了怪浪费的，还没开封，回头儿让胜男拿去卖了换钱。
贫穷使我勤俭节约。
为什么老娘明明有金手指还能如此穷困潦倒呢？！
她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个非金非玉的球子，足球大小，质感十足，颠过来倒过去研究了半天，只能垂下头又把东西塞进了书包里。
回想到胜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掏出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胜男你是有啥大病吗？居然好好的介绍我去做KTV公主，你就赚这中介费吧，谁能赚过你啊！”
“你这不是没问明白吗？甲方那边儿想要个有工作经验，长得好看漂亮，还多才多艺的。姐姐不是想着你缺钱，着急兼职吗？消消气，明天我请你吃饭怎么样？我儿子最近出院，你记得拎两瓶黄桃罐头过来……”
“我看你是想桃子吃！”
“对啊，就是要吃桃子。”
魏莱恼火地挂断了电话，这个死党是越来越坏了。就指着自己堕落了以后去赚中介费呢。
可一想到胜男家的状况，又狠不下心绝交。
这货的儿子得了白血病，她四处凑药费，赚起钱来简直六亲不认，要不然也不会连魏莱这种穷学生的兼职她都做，就为了中间不到100块的抽成……其实没有谁知道刘胜男人心不坏，大家也算是同是天涯穷苦人。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是治不好的。
魏莱感慨了一番，看见了地震来袭。
漆黑的大地之下，地壳在震动，在那幽黑深沉的地底，无人窥见的阴影之中，有剧烈的轰鸣隐隐传来，甚至可以听到好似怪物嘶吼般的鸣动……
那地底的轰鸣激烈震荡着，引发一阵地面的起伏波动。
要地震了。
据说这一个世纪前，地震还不多见，那时候地震还只是一种自然现象，没有怪物的吼叫声掺杂其中，那时候地震也都在地震带周围发生，没有搞到全世界乱来这么离谱。
有不少地质学家站出来说，这是因为大陆架发生改变，地壳异常运动导致的，但没多少人肯听专家的胡扯。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觉得恐慌，觉得玛雅预言的世界末日要到了，可是100多年过去了，没等到世界末日，也没等到彗星撞地球。
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人就是这样一种容易麻木的动物，不过是地面儿抖两下，噪音多一点儿，房子建得结实一些，不照样住吗？
房贷还是要还，牛马也还是牛马。
日子仿佛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大地轰鸣。
魏莱今天没有骑自行车，为了待会儿不被裂开的地面波及，她小跑着往家赶，奔跑时她又听到在地震的轰鸣声中夹杂着一声巨大的爆响。
这一声格外的巨大，地面都跟着强烈的震动。
这异常的鸣动根本不符合地震的规律。魏莱猛地回头，好看的眸子望向着声音传来的远处，火光和烟雾隐隐瞬间乍现，如果不是有人放巨大的烟花的话，那就一定是有什么东西炸了。
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经过最开始的茫然过后，路人纷纷掏出手机，闪光灯此起彼伏，录像的功能也都被打开。
这要是搁在平时，魏莱也一定要过去看个稀罕，可是如今自己穷得都快要做KTV公主了，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还是先顾自己吧。
少女叹了口气，为了更快回家，选择抄近路——老旧小区的巷子。
小巷的尽头一片漆黑，仿佛有一只手拉扯着无形的影子。在那黑暗中穿着黑色夹克的陌生人突然冲了出来，那人急急忙忙，脸上都是惶恐，仿佛是被吓丢了魂的兔子，唯独是他怀里的那枚葫芦异常的引人注目。
魏莱有些蒙圈，对面儿的不会是尾行痴汉吧？
好似听到了她心中的想法，痴汉笔直的向她跑了过来，在看到她以后更是来了个饿虎扑食。
对方的速度太快，可惜方向感不好，踉跄两步，居然结结实实撞到了贴墙的水泥电线杆上。
魏莱愣住了。
这是什么好汉？
那痴汉眼冒金星地乱晃中，忽然猛地扑向了魏莱。
魏莱没来得及躲开，就在她准备双手护住胸前，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时，忽然手中一沉，一个古铜色的葫芦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这啥玩意儿？”
魏莱本能地想要把东西还回去，可是对方却突然脚下一软，瘫在地上。
就在她想再问两句的时候，刚刚劲儿还挺大的痴汉，头一歪，眼一闭，没气儿了！
魏莱从来没想到三分钟之内她会跪在地上求一个男人——求对方不要死。
可即使是她跪下再三的恳求，地上这具断气儿的尸体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硬要说的话，尸体还因此吐出了一滩黑血，在那一看就很恶心的淤血中，甚至还有一条诡异的虫子在蠕动。
魏莱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宕机了。
不是，哥们儿！就算昆虫蛋白质高，你吃之前至少也先做熟了啊！生吞刺身这也太有胆量了！！
没有人理会许魏莱的碎碎念，就在他在喃喃自语时，那虫子仿佛缺了氧的鱼一样，骤然僵硬在原地，地上的尸体也仿佛被施了什么法术一般，随着虫子的死去，渐渐干枯，风化，变成黑色的沙尘在清风的吹拂下消失不见。
漆黑的一片的巷子里，如今就只有一个惊恐的少女，还有她手里的古铜色葫芦……
那葫芦会比电视遥控器大一点儿，手感很好，浑圆一体的表面上还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貔貅，摸起来温润而又光滑，不考虑是一个刚刚死掉痴汉塞在自己手里的话，简直可以称之为是个艺术品。
晃了晃这枚葫芦，一阵水声传来，魏莱甚至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香。
魏莱吞了吞口水。
感觉到了干渴。
这葫芦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只要握在手中，便忍不住想要打开，想要占有，想要得到，仿佛潘多拉在向你低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做，还用得着去思考吗？
魏莱毫不犹豫，掏出了手机。
“喂？妖妖零吗？”